饭吃完了，进入经典拉锯战环节。</p>
两位妈妈争着买单，什么话术都用上了，李颜跟林志远就站在一旁，双双露出无奈的表情。</p>
“这就是被人情世故腐蚀的成年人。”林志远说道，“好孩子不要学，颜少。”</p>
“嗯，等我发达了，默认吃饭我给钱就行。”</p>
小胖只是浅浅一笑，根本不知道这是多值钱的一个承诺。</p>
“家长会快开始了，咱们走吧？”</p>
林志远妈妈赢下了买单战，笑吟吟地又开回了校门口。</p>
为了“方便说一些只能对家长说的话”，新北一中要求住宿学生家长会期间要待在宿舍。</p>
所以李颜跟陈凤玲在操场就得暂时分开，李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p>
“这个家长会，准备当一次大明星吧。”</p>
而陈凤玲给儿子的回答却是：</p>
“刚刚那顿饭好贵……”</p>
在舍友们叹服李颜这时候还能心无旁骛听歌作曲的同时，陈凤玲也正在家长们的注视中如坐针毡。</p>
她不明白，年级第一有什么好被关注的？</p>
当年在凛城育才小学，自打三年级后儿子也是年年考第一，开家长会的时候，其他家长们还不以为意咧。</p>
她还记得有家长大声闲聊“我儿子不需要考试厉害，以后反正也是要继承他爸的厂子”，反而吸引了许多家长的赞叹。</p>
这新北，不都是很厉害的家庭吗？怎么还频频向自己投来羡慕的眼神？</p>
都怪这桌面硕大的孩子姓名。</p>
陈凤玲是真的不能理解新北一中的分量，也无法认知到李颜的强大。</p>
讲台上的郭启文本想尽量从整体教育情况来跟家长们沟通，结果发现只要他需要一个“榜样”，就不可避免地要提到李颜。</p>
尤其是“全面发展”跟“素质教育”这两方面。</p>
听着班主任提及李颜名字，陈凤玲表示非常淡定，她习惯了，并不觉得新北一中跟育才小学有什么不同。</p>
结果家长会一结束，就有几位家长热情地围了上来，向她讨教育儿秘方。</p>
“这得怎么教才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p>
陈凤玲想了半天，除了一个不给李颜看电视以外，也没想出什么像样的内容来。</p>
从育才小学年级第一，到参加竞赛各种拿奖，到体育特招，到新北一中年级第一……这一路主打一个省心。</p>
李颜也突然变得非常成熟，别说催着学习了，她跟李春夫妇俩担心最多的反而是儿子学过头。</p>
“都是孩子自己的造化。”陈凤玲说道。</p>
家长们齐齐一愣，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过于高压教育，几个念头下来很快说服了自己。</p>
有位看上去很有威望的男家长——从另外几位家长众星捧月的姿态可以看出来，连连点头道：“尊重孩子的天性，实乃大智慧。”</p>
实验一班教室里突然就弥漫着一股“悟了”的氛围。</p>
陈凤玲还急着去李颜宿舍看看，加上不知道林志远妈妈会不会在等自己，也就不久留，匆匆从聊得热火朝天的家长群中穿行准备离开。</p>
“李颜家长，”一个妈妈叫住了陈凤玲，笑着递上名片，“我是陈凡的妈妈，这是我的名片。”</p>
陈凤玲接过，只见上边写着：新北市华光科技有限公司，董丽华。</p>
见陈凤玲没有回名片，陈凡妈妈主动问道，“李颜实在太优秀了，我家陈凡最近电话里一直夸，冒昧问下，你跟李颜爸爸是从事什么工作的？看咱们有没有合作的机会。”</p>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个卖菜的，陈凡是李颜舍友吧？一起去他们宿舍看看？”</p>
“太谦虚了，难怪李颜家教那么好。”</p>
突然又来了几个家长给陈凤玲跟董丽华递了名片，陈凤玲不得已只能补一句“我就卖个菜，也没名片”，随后赶紧下了楼前往宿舍，出乎意料的是董丽华也跟了上来。</p>
一路上两位妈妈相聊甚欢，只是说归说，听归听。</p>
董丽华提前给李颜家下了“富裕”的标签，把李颜优秀的一部分原因归结为强大家庭实力的支持。</p>
所以“蔬果批发”等于“全市蔬果批发龙头”，“在凛城市场工作”等于“这市场李颜家开的”，“小本生意”等于“利润巨大”……</p>
在董丽华默认李颜家必然垄断全市学校乃至机关饭堂蔬菜供给的前提下，陈凤玲一句“食堂那边的不算啥”一下就把业务范围又扩充了几番。</p>
实际上只是真没做什么食堂的生意，没那个人脉资源。</p>
没人愿意相信李颜家庭非常普通，普通到在新北土著看来算是贫穷。</p>
就跟首富穿老北京布鞋，也会被认为是奢侈品一个道理，大家会用自己惯用的逻辑，把李颜的离谱表现，编织出一个可以接受的、可以理解的故事来。</p>
家境富裕背景强大，只不过是这条逻辑链里的一个元素。</p>
总不可能相信他重生带挂吧？</p>
一进403宿舍，梁天成妈妈、朱青伦妈妈跟李若飞爸爸已经在宿舍里了，一阵寒暄后，大家一致表达了对宿舍条件的赞许。</p>
随后就是令几位孩子们浑身僵硬的家长会面。</p>
其实很短暂，大晚上的，学校也不给家长久留，合计说不了几句话。</p>
话题还是老掉牙的夸李颜，向李颜学习，李颜多多关照……陈凤玲一一回敬了“反夸卡”。</p>
这倒是让李颜有些惊讶，老妈居然清晰记得每个舍友们的长处，夸了梁天成学习成绩、李若飞作文、朱青伦地理、陈凡数学跟计算机，还特地夸了一下家长尚未出现的林恒“大才子”。</p>
在场家长们都很受用，再走一轮寒暄也就离开了。</p>
只有李颜送陈凤玲到门口——这让其他家长又是好一通感慨。</p>
“老妈，这就走啦？不找个酒店住一晚再在新北玩玩？”</p>
“住啥住，多浪费钱，你这班里的家长都很厉害，给了我一些名片，我拿着没用，给你看看，多跟他们做朋友。”</p>
李颜无奈接过名片，正准备再说什么，看到不远处林志远妈妈在招手。</p>
“之前就跟林志远妈妈说好了，当天来回，太辛苦人家了，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学习，知道吗？”</p>
李颜抿着嘴，沉默地点点头。</p>
“乖，老妈为你骄傲。”</p>
陈凤玲搓了搓李颜的头，一边对着林志远妈妈喊着“太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一边快步走去。</p>
李颜对着她俩招手道别，目送车子亮着灯汇入车流。</p>
分不清了，繁华拥挤的道路上，黑色的车子太多。</p>
他好半晌才转身，慢慢走回宿舍。</p>
没怎么看过校园的夜色，原来学校的路灯也挺亮的。</p>
他轻轻握了一下拳。</p>
宿舍里讨论最火热的话题，是林恒的爸爸。</p>
“他就是这样的，大忙人，不知道又被什么家长截住聊天了。”林恒很自然，看上去完全不受影响，“他肯来家长会都很难得咯。”</p>
“我妈说听到好多人叫你爸爸林听林听的，你爸不会是什么名人明星吧，都知道他名字了。”朱青伦问。</p>
梁天成问了一句，“哪个厅？”</p>
林恒耸肩无奈，“客厅的厅，具体的……他叫我不要随便说，大家也不用在意这个。”</p>
梁天成跟陈凡一脸的恍然大悟，接连摇头“啧啧”作响。</p>
“难怪你政治那么好。”梁天成难得摆出狡黠的表情。</p>
“这个可跟他没关系嗷，”林恒连连摆手，“政治，只是我优秀的多方面之一。”</p>
“什么厅长？”朱青伦确实不懂。</p>
这方面的内容，家庭没接触的初中生，基本是两眼一抹黑。</p>
“省里的领导。”陈凡解释。</p>
由此可见，梁天成跟陈凡家里多少也是跟体制内有点往来的。</p>
至于李颜，也就知道个大概等级。</p>
他也知道单纯讲级别没用，还要结合实际职务等等……不对，厅……省级了。</p>
那还是了不得的。</p>
只不过自己志不在此，全能加点的精彩人生哪会以考公升职为终点，格局低了。</p>
他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不是公司高管就是研究院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p>
学生家长，也是人脉的宝库啊。</p>
注意到李颜在发呆的林恒喊了一声，“颜，现在可以心无旁骛准备歌曲了吧？”</p>
“我一直在准备。”李颜拉开椅子坐下，戴耳机翻开笔记本一气呵成，“立刻开始视唱练耳。”</p>
林恒愣住了，他有了一个深刻的人生体会，无论何时何地，不要尝试用“卷的压力”刺激一个卷王，回旋镖会超级加倍击中自己。</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