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帝请了代练这种事情,整个朝廷都是懵的,进而整个天下都有点懵。
如果说其他帝王首先要了解大臣,掌控朝廷,平衡权力……始皇帝都没有去做,他只是告诉整个朝廷要做什么而已。
够品级的官员,在御前奏对的时候, 没有人敢说一句假话。
甚至于,不敢不尽力。
因为你哪里没有做到应有的水平,那位皇帝竟然一清二楚,不轻不重的两句敲打,便让人汗如雨下,惶恐不安。
而一旦你交出全部忠心,问心无愧的时候, 那个帝王又给你最大的宽宥, 让你如沐春风。
任何臣子,在他面前,都会心生一种智慧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从不主动提议什么,只给一个方向让你去解决问题,当你汇报的时候,他才会云淡风轻的点出要害和更优的解决方向。
他那双眼睛,似乎可以看出一切才能。
他丝毫不顾及科举功名,人才的选拔安排如同羚羊挂角,但事后一看,只觉得精妙无比。
他发挥人才的最大效率,却根本不倚重人才,诸般政策的执行,回过头来一看,竟然是相互呼应的,让人不知不觉就宛如落入了巨大的牢笼当中。
在他制定的规则之下,每一個人都只能兢兢业业,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的意志被彻底贯彻, 无人能够反抗。
从京师到北直隶,再到整个北方,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帝国都被他调动起来,所有人都马不停蹄的执行着他的意志。
利益的收割、平均。
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但又觉得在规则之下,无比的安全。
本来还要经历漫长斗争的均田免赋,整个北方士绅的顽抗,在他的面前,就好似不存在一样,国家机器滚滚向前,一切牛鬼蛇神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那十万秦军分明一直驻守在京师,也没有动过。
但普天之下,给人的感觉,却又好似处处都是大秦王师……
在夏言安排下的宣大边军远征建州,的确成功的给建州送了温暖,但本应该乱成一团的边军,丝毫不敢造次, 按照嘉靖早先准备的军队改革,五军都督府正式建立。
鞑靼、瓦剌、哈萨克、帖木儿、亦力把里、卡契、天竺、尼巴剌、缅甸、暹罗……
边境各国无比配合, 甚至制定了协防管理的驻军制度。
只一支骑兵北上鞑靼, 由达延汗率先臣服之后,带上各国的部队,开始巡游,部队越来越大,军势越来越盛,一路巡游,直接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是一种很玄乎的感觉。
他们知道大明如今是秦始皇在代为君主,恐惧便蓦然升起,明明局势与之前没有太大变化,却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因为,只要懂历史的人都知道。
这位始皇帝统一六国后,短短十一年间,究竟做了多少事,他们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离得远就安全。
如果说汉武帝的“寇可往,我亦可往”是针对匈奴的一种战略态度,是表示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要保持攻击能力的态势。
那这位始皇帝只有两个字——征服。
百越够远?森山老林瘴气太多?部队补给跟不上?那就发兵五十万,集全国之力维持后勤,以秦驰道保证陆路运输,修灵渠保证水运,一年打不下来那就打十年,十年打不下来就打二十年。
战争,从来就是国力之战。
朕,打得起,你们呢?
没有人怀疑秦始皇的决心,也没有人怀疑始皇帝的意志能不能贯彻,只是因为他在那里,整个帝国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知道会发生什么,该怎么去做。
所以。
他指挥的从来不是什么朝廷,也不是某个制度,而是亿万百姓。
这,便是始皇。
……
东林书院。
在始皇帝的压力之下,湛若水终于来拜访徐阶了,两人对弈,湛若水沉声道:“如今已经不是你我赌气的时候了。”
“太快了。”
“嬴政代替嘉靖理政,短短一个月已经做了太多的事情,不能在这么坐视不理了,否则等嬴政平推过来,你我被擒拿之后,也得步入夏言的后尘!”
那日朝会过后,夏言便被拖到菜市口凌迟处死。光荣的成为了大明第一个被凌迟的首辅。
不同于嘉靖。
秦始皇所给的压力,不仅仅让外族胆寒,江南士绅同样成为了热锅上的蚂蚁,那是从上到下的一种强烈不安。
徐阶不紧不慢的落了颗子,说道:“放心吧,始皇帝用势,的确登峰造极,但他毕竟只是代替嘉靖理政而已。”
“三个月时间,还不足以让他对江南动手。”
湛若水却没有这般镇定,他激动道:“三个月不会动手,三年呢?甚至百年千年呢?嬴政倘若不还政于嘉靖,照这种情况,嘉靖根本夺不回皇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