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眯眼一笑，不再多言，趋马下了缓坡。</p>
缓坡下边，元行钦沉稳的对他叉手行礼。</p>
“此番，便幸苦元将军了。”萧砚落下马背，握着元行钦的手，正色道。</p>
后者并不多说，只是沉声道：“为军使效死。”</p>
他的性子如此，萧砚也不用多加勉励，能说的早已详谈过，便点了点头。</p>
“再会。”</p>
元行钦一脸肃色，向着冯道、韩延徽二人抱了抱拳，继而犹豫了下，亦对王彦章一众抱拳一礼。</p>
冯、韩二人自然持礼：“元将军保重。”</p>
王彦章则只是‘嘿’了一声，嘟囔道：“莫死在了漠北就成。”</p>
元行钦懒得理他，翻身上马，再次对着萧砚一礼，趋马向北。</p>
须臾，一队一队的定霸都骑卒紧随其后，汇入了北上的火龙之中。一面‘燕国大将军元’字大旗，亦在夜风里飘荡而起。</p>
述里朵在世里奇香与遥辇弟弟的簇拥下，头也不回的登上了一马车。</p>
萧砚负手而立，只是看着上万众人，席卷向北。</p>
末了，那马车旁边的车帘被人掀起，在幽暗的火光下，显出了耶律质舞的脸颊来。她一眨不眨的瞪着萧砚，似要将他的样子记下来。</p>
但不管如何，人北去，人声、马声，皆消失在了雪雾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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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道与韩延徽被折腾了半宿，自是熬不住了，特别是后者，本就瘦弱，一直捂着手帕在那咳嗽不停。偏偏如此大事，两人一定要随行策划，且既然已熬到了半夜，也就不急着休息了，反而继续在堂中商讨。</p>
“如此一来，河北再次大乱，刘仁恭借助漠北之手兴起燕国之名，军使回返汴梁的时间，也就能够再往后拖延了。”</p>
冯道笑道：“彼时，河北除了让军使坐镇，恐怕陛下（朱温）也不会放心其他人。还能借此出兵漠北，可谓是一箭三雕啊。”</p>
韩延徽捂着手帕一边咳嗽，一边道：“若非是陛下遣了李振、康怀英来河北检阅诸军，军使何需如此麻烦。这两人，前者之凶名便是我也久闻，后者又是积年宿将，非军使可糊弄过去的。”</p>
萧砚脱下被寒风吹得冰冷的披风，仰靠在主位上，闭目道：“朱汉宾在沧州基本没立什么功劳，汴梁那边自要遣两个能代表朝廷的人来，无可厚非。但定霸都是精锐，就算不被拆分也不会落到我的手里，实是不甘。”</p>
冯道沉默了下，捋须道：“定霸都乃强军，朝廷不会容忍军使吞为私军的。只是单论养寇自重而言，我们的漏洞还是过多，还需好好谋划一番才是……”</p>
韩延徽咳嗽的笑道：“还谋划个什么，只要够乱，还怕那李振不相信军使乎？”</p>
“这倒也是。”冯道哑然一笑，却是没料到素来看起来性子软的韩延徽，心肠实则比他要狠的多。</p>
萧砚也是一时失笑，道：“两位先生夜里操劳了，暂且下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谈也不迟。”</p>
两人都已是知根知底的铁杆‘萧砚’派，自不多言，行礼退去。</p>
且他们二人都已辞了幽州府的官职，算是萧砚个人的幕僚。因沧州那边已传来消息，说朝廷打算让萧砚建节，今后是可以开府的，两人也就无需留在幽州扎眼了。</p>
且说冯、韩二人离去，王彦章才又与一众龙骧军的将领沉默的入了大堂。</p>
萧砚也不出声，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p>
末了，还是王彦章先沉不住气了，嚷嚷道：“军使，你有甚话要说，直言便是，真是憋得我心里痒痒……”</p>
其余一众将领也是面面相觑，望着萧砚。</p>
“今日之事，想必诸位也都是门清了吧？”萧砚站起身，笑道：“想必诸位也看的出来，我无意瞒着你们。”</p>
许久，才有一将领弱声道：“军使把我们当成自己人，我们都懂。但末将还是不理解，军使既然已立了大功，何必再养寇自重？”</p>
“不为别的，出兵漠北而已。”萧砚道：“漠北乱糟糟一片，诸位没有捞一把军功的想法？”</p>
这时候，王彦章不待其他人出声，就自顾自的大着嗓门道：“都是提着脑袋卖命的武夫，还有嫌军功少的道理？军使不必多言，我王铁枪跟着你干！”</p>
说罢，他又看向众人，道：“我们在河北打生打死，汴梁那边哪里知晓这些，唯有军使什么都看在眼里，军使立的功够高，还怕伱我没有功劳分吗？这点功劳怎的够？封妻荫子，那才叫好爷们！”</p>
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还有什么说的，都清楚萧砚有些野心，但这个时代的为将者，哪个没有想养私军的想法？萧砚对他们不薄，为萧将军卖命，说到底也是为朱家皇帝卖命，没什么两样。</p>
“干了！军使既要出草原，我们跟着便是！”</p>
听得众人纷纷嚷嚷，王彦章舒出一口气，悄悄向萧砚望去，形同表功。</p>
萧砚只是发笑，勉励了一番众人，又许下赏赐，便一起遣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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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一切忙完，夜已极深。</p>
李莽被谴去了漠北，萧砚便打算身边不再留亲卫，让付暗去接手李莽在幽州的事宜，遂召来了几个平时在身边充作亲卫的不良人，打算让他们配合付暗在幽州建一分舵。</p>
“哒、哒、哒……”</p>
这时候，几个不良人恰才入大堂，所有人便都听见了一道高跟鞋敲在地面的声音，突兀的从院中响起。</p>
几人同时背脊绷紧，单手按在了刀柄上，猛地转身望去。</p>
“何人？”</p>
最里，正俯首听命的付暗也心下一惊，抽刀挡在了萧砚身前。</p>
但他几是转身的一瞬间，便就呆楞住，脸上呈现出了错愕之色。</p>
却见。</p>
院子里，一魅惑美妇迈着妖娆步伐，正淋雪款款而来。</p>
且尤引人注意的是，这妇人几乎是一身紫色，从头发到裙摆，无一不是紫色，唯有脚踝处，是紫色渐变白色的裤袜，便是如此，反而更显邪魅。</p>
见她不答，几个不良人便霎时抽刀。</p>
“呵——”</p>
院子里，美妇轻笑一声，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便见一鎏金色的令牌突然就出现在其掌中，进而示于众人眼前。</p>
但她并不看旁人，一双媚眼只是盯着大堂里此时正冷脸不语的萧砚。</p>
“天暗星若是玩够了。</p>
“也该回藏兵谷，见一见大帅了。”</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