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他离开的时候顾城征已经冷静下来打急救电话了,按一般心理分析,那他就不应该会继续对她施暴。

顾砚收起化验单,居高临下望着顾榕:“谁告诉你的?”

顾榕从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打开锁屏以后双手递给顾砚。

屏幕上满屏都是绿色的语音条。

顾砚接过来扫了一眼顾榕的备注,对面是顾家本支的子孙,顾榕要给他叫三哥。

顾砚点了语音条。

污言秽语尖锐刺耳地接连不断传进耳朵,肮脏程度听得他都不由得拧起眉心,停止播放,划到最下面确实有一条谭婉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息的视频。

顾榕虽然笨,但顾家有请家教老师辅导功课,他并不是不识字。

顾砚先前以为把顾榕带出来就能避开那群人的腥风血雨,没想到枪与剑能化于无形狠狠地插进他心口,即便远在千里之外还是不能幸免。

他把手机还给了顾榕:“聊天记录存放好,以后他们的消息不用看了。”

顾榕蹭掉噙在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乖巧听话地点头,垂下脑袋瓜后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顾砚叫他去诊室里给医生复诊。

顾榕慢吞吞地起身跟上。

他检查单上的结果数据呈现并不好,虽然没有什么不治之症的大毛病,但是由于他年纪小又长期精神状态不好,外加身体营养匮乏,导致顾榕现在格外虚弱,存在严重的神经功能性紊乱。

总而言之,顾榕现在需要有人照顾着重新调理身体。

顾家根本没人在乎他。

顾砚自然也没多余的心力养个陌生弟弟。

他问医生:“ 可以住院疗养吗?”

医生顿了一下,站在客观的角度给顾砚分析:“我个人建议是和父母家人在一起会比较好,医院的氛围毕竟不适合长住。”

话题突然戳中顾榕的痛处。

顾砚下意识地看向板凳上安安静静的少年。

顾榕刚好抬眸对上顾砚的目光,他刚刚哭过睫毛湿漉漉的可怜又委屈,倏地转过头对医生道:“我听,哥哥的。”

顾砚沉了沉视线。

最后还是开了住院单子。

不过顾榕的情况是疗养为主,有专门的护工按照医生安排护理,可以随时下楼透气。

不过要次日才能住院。

顾砚给顾榕拿了些药带回酒店,盯着他吃完一整份晚餐和药片以后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后站起身离开。

顾榕眼疾手快地拽住顾砚的袖口。

男人顿住脚步,他便立刻讪讪地缩回手。

顾榕问:“住院,哥哥会来吗?”

顾砚转过身,望着对方隐忍着期待的目光:“有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联系我。”

顾榕点头,垂着睫羽吸了吸鼻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缕浅淡幽微的草莓香气,从顾砚进门的第一秒到现在始终飘荡在他的鼻尖。

顾砚的信息素不是草莓。

那就是别人的味道。

顾榕绞尽脑汁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顾砚哥哥也有自己需要照顾的人。

顾榕放浅了呼吸,不敢过多触及别人的美好。

他开口说:“哥哥,别担心我。”

“我自己,可以。”

“陪草莓哥哥。”

“……”

顾砚对草莓有条件反射,不需要顾榕解释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闻到一丝草莓味。

顾砚主动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顾榕:“有想说的话,也可以告诉我。”

顾榕勉强打起精神,扬起唇角:“好。”

时间不早了。

顾砚和顾榕交代完以后快速启程离开。

回家的路上左思右想觉得事态发展有些扭曲事态,只能给何聿发了条消息。

叫他帮忙留意一下谭婉的事情。

何聿的消息很快回过来:【绝对没有意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顾家买了块便宜墓地打算后天悄摸地发丧。】

顾砚:“什么时候断气的?”

何聿:【昨晚,护士巡房以后没多久就没了】

顾砚:“那不是更奇怪?”

谭婉流产骨折内脏受损,严重的话当天就活不成了,怎么会在医院耗了这么久才断气。

何聿:【V我50万,告诉你大秘密】

顾砚想杀了谭婉都来不及,还在她身上搭50万买个死因,是何聿财迷疯了还是他脑袋被门板夹了。

顾砚不再回何聿的消息。

恰好此时车子已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小区外。

顾砚下车去买了红豆糯米糕后才步行回家,整个路程又多花费了十五分钟。

到家已经是九点五十。

月嫂已经带着孩子休息了。

沈矜年自己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小视频,等到顾砚进门后立刻熄了屏幕,慵懒地抬起眸子上下打量着对方。

顾砚局促地站在门口换了鞋子。

“怎么晚还没休息?”

沈矜年单刀直入:“阿姨说你没吃晚餐就走了,去做什么了?”

据他所知,顾砚在这个城市没有几个朋友的,大晚上急匆匆的离开肯定是有意外情况。

阿姨发散思维帮他分析,也许是家里装修有紧急处理的状况,亦或者是有必需品要去买,总之突发事件都是大家意料不及的。

沈矜年听不进去。

就觉得顾砚背着他们父子俩出去浪了。

顾砚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后才去沈矜年身侧,把糯米糕放在桌子上。

“送了个…朋友的弟弟去医院。”

他的恻隐之心可以给顾榕一个庇护所,但是弟弟两个字,如鲠在喉实在叫不出。

沈矜年揣着手:“不是你弟弟,为什么要你送?”

顾砚:“朋友家里矛盾闹得天翻地覆,弟弟只能被安置在酒店,暂时腾不出手来管。”

沈矜年觉得顾砚并不是喜欢说谎的性格,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迟疑了几秒钟后问:“真的?”

顾砚只能给他看了看手机支出的账单包括收款方的ID,强势澄清自己的清白。

沈矜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确实是医院收的款,并非伪造。

但是他心口的气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多少,把憋在自己心里的火又转移方向发泄出来:“那你晚上出门为什么不告诉阿姨?”

他在家的时候,父亲每一次出门和朋友们应酬都会告知母亲和哥哥。

就连他今天出去聚餐也跟顾砚交代过。

沈矜年总觉得顾砚此次的行为,于他而言有些生疏,最起码要说一声的,而不是平白让别人担心,

“对不起。”顾砚推了推红豆糯米糕,讨好沈矜年:“这次是我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