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乏了(1 / 2)

皇太后,皇太弟。

一字之差,对于刘荣的罪名定性,所能造成的影响却可谓天差地别。

皇太后,是汉家及老刘家理论上的大家长,地位至少于天子平齐,甚至还隐隐有所超出。

——至少在如今汉家‘以孝治国’的政治大环境中,皇太后是有权废、立天子的。

反之,天子却绝无可能废、立太后。

至于皇太弟,那就逊色许多了。

首先,这是个不曾存在过——至少是不曾有人拥有过的,且才刚被‘发明’出来不久的身份名词。

一个不曾存在过的身份,能有多尊贵?

顶破天去,也就是和储君太子齐肩;

若是考虑到‘名不正言不顺’‘旁支代嫡’等负面影响,甚至还要比储君太子再矮上一头。

其次,则是如今的刘武,仍旧还只是梁王刘武,而非皇太弟刘武。

皇太弟本就算不上多尊贵,前面再加上个‘准’字,自更不比刘荣这个皇长子尊贵到哪里去了。

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准储君了?

我皇长子刘荣,好歹还名正言顺些!

最后,便是梁王刘武这个‘准皇太弟’的特殊性了。

——梁王刘武这个‘准皇太弟’,几乎可以说是窦太后一厢情愿。

纵使天子启私下口头提及过此事,却也从未在正式场合,公开发表过对‘皇太弟’这一新生名词的看法。

这一层层buff叠下来,刘荣怒喷一句‘且看天下人的唾沫,淹不淹得死我汉家的皇太弟’,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你都要旁支代嫡,抢我储位,玩儿兄终弟及那一套了!

我皇长子一时气急,又酒壮怂人胆,还不能骂上两句了?

也就是刘荣是宗亲,和窦太后多了层祖孙、和梁王刘武多了层叔侄的关系。

若是换个脾气爆烈一点的外姓朝臣,如丞相申屠嘉、中尉周亚夫之类,别说喷梁王刘武了——指着窦太后鼻子骂‘欲复为吕氏乎’,都还是轻的!

如此算来,原本涉嫌‘不孝祖母太后’的罪名,自然就降到了‘不恭宗亲长者’的程度。

这是个什么概念?

再怎么严重,也总不会比论起棋盘砸死人家的儿子,还不给人家一个说法更严重就是了……

“皇帝怎么看?”

被刘荣这么一噎,顿时将殿内数十道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窦太后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发作不能。

窦太后当然知道刘荣是在巧言诡辩——刘荣那日骂的,必定是自己这个祖母。

但汉家的皇太后和天子之间,却存在着一个极为关键的差异。

也正是这个差异,让汉家独有的、东-西两宫共治天下的二元制政体得以正常运转,而非演变成东-西两宫争权夺利的舞台。

——太后惩罚一个人,是需要证据的。

不同于天子可以乾坤独断,随便扯块遮羞布便可以惩治,甚至处死一个人:汉太后降下惩处,是需要一条完整的证据链的。

至于原因,也非常简单——汉太后礼同天子,口称:朕,亡称:崩,出入称‘警’,行文用‘制’。

如此滔天权势,又无所掣肘;

若使其肆意妄为、动辄杀罚,则恐复为吕氏……

吕太后不就是那样吗?

说杀谁就杀谁,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说封谁为王就封谁为王!

戚夫人,刘如意,还有太祖高皇帝的儿子们,哪个是真的‘该死’?

诸吕王侯,还有鲁元公主那个被封为鲁王的儿子张偃,又有哪个是真的该被封为王、侯?

所以,为了遏制汉太后无限庞大,同时又毫无掣肘的滔天权势,早在先帝自代地入继大统之时,汉家的天子和朝臣之间,便已经定下了基本的默契。

——为了避免汉家再出一个吕太后,汉太后的权力,必须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具体的措施,便是每当东宫太后做出,或即将做出一件出格的举动时,朝堂便会跳出来指责东宫:太后,是想效仿当年的吕太后吗?

当年,先帝铁了心要弄死自己的母舅薄昭,薄昭一母同胞的长姊薄太后,也不是没有替弟弟薄昭求过情。

只是当时,先帝轻飘飘一句反问,便让薄太后自此避居东宫,至今都没再过问朝政的事。

——母后,是要效仿吕太后吗?

吕太后,便是悬在每一位——每一位汉太后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切可能使自己沾染上‘效仿吕后’的人或事,都足以让汉太后退避三舍,甚至是像如今的薄太皇太后那样,自此避居深宫,不问世事……

“看着这混账就来气!”

对于母亲的求助,天子启显然不打算回应,只仍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一副老父亲被混蛋儿子气的鼻孔冒烟的架势。

“自己说出口的话都不敢认,还在这里狡辩!”

“——母后接这个混账出来做什么?”

“不如就直接饿死在太庙,也算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