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娇扶着膝盖站起来:“吃饭了没?”
牛翠兰想笑。
这话搁亲妈嘴里说出来其实就跟路上碰见熟人打招呼,问了句‘吃了没’一个意思。
要懂点事就得说吃过了,她老娘才乐意。
要说没吃,人家能假装没听见,总之就是不外嫁的女儿多吃娘家的一口饭。
牛翠兰就是知道指望不上家里热饭下肚,吃饱了来的,却带着几分故意说:“没吃呢...”
老太太起了身朝灶房走。
老牛家头一个成家的就是牛翠兰,结婚七年从来没回过来,这会跟着老太太心里直打嘀咕,心思几年不见人还能转性了?
又寻思别是又起了心思,想给点甜头好叫她又死心塌地的对娘家好起来?
徐春娇打开粮食柜,“爱吃啥自己弄。”
牛翠兰就笑着,把网兜里的苹果一个个拿出来,“快过年了,厂子出车到山市那边那回来的红玉苹果,现在还酸,再放半个月伟味道刚刚好,不比国光苹果差。”
又道;“还有桂枝想上工人夜校的事我也办妥了,里头都是工人,还有三四十岁也在里头认真学习的呢,桂枝去上课也别觉得不自在,就是明年开春厂子里想叫我到附属农场教书,你们得解决下桂枝晚上下课后回家问题。”
说到去农场教书,人也不笑了,惹得家旺还仰头多看了两次。
徐春娇问:“咋了,不乐意去?”
谁能乐意去啊,牛翠兰打开了话匣子,“造船厂本来是泸市船厂分拨一部分职工过来建三线厂,那会因为职工多地上,很多职工的家属就没法过来一块团聚,后来厂子就买了十亩地做农场,最后是分了四十户左右职工的家属到农场定居生活。
同样是一个厂的人,但农场走的是工分制,全劳动力一天最多五毛钱,一个月就十几块钱,我要是去教书,工资就得跟着农场走,而且布票,粮票,肉票啥的都没有。
磊磊出生的时候有代乳粉票,要是到农场去,假设往后再有孩子,这福利一点都别肖想了。”牛翠兰挺激动,“其实谁乐意当老师啊,有门路我还更乐意当工人呢,今年我们船厂就给工人调工资了,往后二级工一个月有36块钱的工资,而且每涨一年工龄加五毛钱,干个七八年的,工资不也就四十来块了么,可比教书好多了,所以我就是气不过,凭啥就让我一人去农场啊。”
牛翠兰很伤心,但又忽视不了外甥女老摸自个大腿,泪眼朦胧的低头。
绑在桌子腿上,正摸的确良布,听那沙沙声听得起劲的大妞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
闻声赶来的牛桂枝和妯娌三都进了门,叨叨兄弟两杀猪得等会。
老太太示意各自找位子坐,又让牛翠兰继续说。
牛翠兰也真是憋坏了,上下邻居又都是一个单位的没法说,一股脑的就都往外倒。
其实就是她太能干了,年年都能评上标兵,就相当于是第一名了。
心眼子脏的同事当然要合伙起来把她给挤兑走,好叫第二第三第四名才有上位的机会。
她没没法大闹,因为结婚后婆家想法子让她进的厂当的小学代课老师,随后托人办了个城里户口,好叫接下来出生的孩子也能吃商品粮。
牛翠兰是双户口,还有个户口在先锋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