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你且等三太太那边放完了再说，切记不要急躁，这事儿急不来。有这会子着急的功夫，还不如多备这些嫁妆给你女儿，也好叫她多多傍身。”</p>

这话陈妈妈爱听，当即眉开眼笑，连连应下。</p>

略坐了坐，她便匆匆回去了。</p>

刚到沈夫人的门口，左右两个婆子就冷脸笑道：“陈妈妈，这一早的就出门，可是劳累了，咱们太太有请，你赶紧的吧。”</p>

陈妈妈心头咯噔一下，忙不迭地跟着进了里屋。</p>

沈夫人刚刚用完早饭，正对着一瓶花儿裁剪着。</p>

她背对着门口，只能瞧见那端庄玉立的背影，还有那保养得当，宛如小姑娘一样的纤纤素手。</p>

手执剪刀，轻轻挑拣着，她似乎半点没察觉到陈妈妈进来了，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p>

直到陈妈妈到了跟前，口中请安，沈夫人才顿住了动作，缓缓回眸。</p>

“抬起脸来。”她冷冷道。</p>

陈妈妈怯怯地抬起双眼，触到了一双比想象中更冰冷的眼睛。</p>

仿若两团深不见底的漩涡，隐隐噙着无边的寒霜，几乎一瞬间就能将她绞了</p>

进去。</p>

陈妈妈咬紧牙关，忙低下头，匍匐在沈夫人的脚边。</p>

“为何怕成这样，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会吃了你似的。”沈夫人幽幽道。</p>

陈妈妈颤抖着声音：“老奴、老奴有错……不敢再欺瞒太太。”</p>

沈夫人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道：“那你说说，你欺瞒了我何事？”</p>

“老奴先前，收、收了……大奶奶那头的银票，大奶奶惯会以这法子做好人的，偏我又是个眼皮子浅的，手里攥不住的，这就上了她的当了。”</p>

陈妈妈咽了咽，依旧不敢抬眼，继续说，“老奴收了大奶奶的银子，还是觉得不对，奴婢是太太的人，如何能收别人的好处，这不……这几日早起过去，就是想将这银票退还回去的。谁知、谁知……”</p>

她冷汗津津，有些说不下去了。</p>

沈夫人听到这儿，胸口起伏不定，好像气得不轻。</p>

拿着剪刀的手也比方才更利落，只听咔嚓咔嚓两声，便剪断了两节枝条，被她狠狠摔在陈妈妈的头上。</p>

跪在地上的老奴又不敢躲，硬生生扛住了。</p>

“太太消消气，老奴只是一时见钱开眼，但老奴还是晓得分寸的，这、这银票都在这儿了，太太您请瞧着，老奴真的是一分都没敢动啊！”</p>

说着，她解开衣襟，从最里头摸出几张银票，双手奉上。</p>

沈夫人瞥了一眼，但见那银票还是簇新的，大约是贴身放了许久，已经染上了些</p>

许汗意，看起来软塌塌的，还卷了些个边角。</p>

她厌恶地挪开视线：“你倒是个乖觉的，晓得不对劲就自个儿全招了。”</p>

“其实……太太就算今日不问，老奴也想着等银票退回去了，再跟太太坦白的。谁知，那府里的大奶奶当真是个厉害的，我先前去的时候待我千好万好，可我如今再过去，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见我一面了。”</p>

陈妈妈颤颤巍巍地抬起眼，“太太，老奴自知有罪，但这话当真是肺腑之言，若有虚假，只管让太太拿我做了那下酒菜！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真的背主啊，太太！”</p>

沈夫人搁下剪刀：“你以为你这点子计量那沈宋氏不明白么？那女人心里可跟明镜似的，晓得你是个软骨头，不当事的，便用银子撬开你的嘴，可她却忘了……”</p>

她拉长了语调，不慌不忙起身走到窗棱下，“你的身契可捏在我手里，就算你不长记性，这身契也该教会你了。”</p>

陈妈妈抖如糠筛，不住地磕头：“求太太开恩，老奴知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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