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纹师最重要的要点是什么,他暂时不去思索,连后面众人们的叫苦声都没有注意。
他心如止水,无波无澜,凝视着面前的玉板,眉心中有淡淡金色的光芒隐隐浮现,那是神魂之力在调动。
秦澈落笔,翠雪灵纹笔,笔尖已有微弱的青翠光芒凝聚,这是他神魂力量汇聚于一处散发出的光芒。
他持笔在洁白玉板上划过,动作流畅没有阻滞和犹豫。洁白剔透的玉板上,留下了一道道繁复组合的灵痕,这些灵痕纵横蜿蜒,犹如雪地鸿爪的痕迹,又如割裂山川的河流······
它们按照某种特定的排列组合在一起,仿佛具备了某种神奇的力量,散发出玄妙的韵味。
每一道灵纹都是由许多灵痕组成,灵痕越多,越繁复玄奥,那么灵纹的品阶和威力也是越强。
荒劲纹,飞影纹和铜身纹,三道都只是入门级别的灵纹。不过它们也拥有着上百道灵痕,想要将这些灵痕都完美地排列铭画出来,不仅需要极高的天赋,还要经过刻苦努力的大量练习。
秦澈此刻画的,正是三道入门灵纹之一的飞影纹。
他灵纹基础远比其他人厚实许多。因为他无法开辟脉轮修炼,平时也就将大量时间用在学习灵纹上了。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似乎神魂力量也远超常人。
一般学员练习四五次铭画灵纹,就得停下来休息;然而他发现,自己一次性可以坚持十几次练习铭画灵纹。这份神魂之力和坚韧,都是他灵纹造诣的基础。
秦澈运笔不停,脸上的神情始终专注,没有一丝懈怠和疏忽,直至十数分钟后所有灵痕尽皆铭画完毕。
“唰!”
洁白玉板上一抹轻微的青翠色光芒忽的绽放,只见上面一道繁复而玄妙的灵纹缓缓浮现,已经成形了。
“不错。灵痕纹迹圆满浑润,显然笔法精湛,这一道飞影纹算是品质优秀。”
一道赞叹声从身旁响起。
秦澈目光抬起,这才发现中年妇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旁,正露出欣慰笑意地点评着他面前玉板上的灵纹。
周围众多少年少女们都是投来惊叹的目光,他们甚至刚刚平静心神,连笔都没动呢,秦澈殿下那边已经铭画成功一道灵纹了?
“瞧瞧你们,你们有哀嚎叫苦的闲功夫,还不如多学学秦澈殿下,早点动笔,多些练习!”
中年妇人赞叹之余,还不忘教导众多学员几句。方才她见秦澈上课走神,心里已有失望之色,眼下看见秦澈竟然将这道入门级的飞影纹完成得如此之好,品质达至优秀,心中也是欣愉,对于前事再不在意。
那些少年少女们都是尴尬一笑,秦澈不仅刻苦努力,他在灵纹一道显然也比他们更有天赋。他们怎么能与殿下相比较呢?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呵呵,林讲师说的也太叫人为难了吧?”
一道刺耳的笑声忽然响起,惹的众人纷纷侧目;
“我们主要的心思都在打通七经八脉上,每日刻苦修行提升实力,哪能跟秦澈殿下一样,整日没完没了地在钻研灵纹上花费时间呢?即便是灵纹师,修为和境界才是基础。没有基础,灵纹画的再好,也无用武之地啊!”
听闻这道不和谐的声音,秦澈亦是顺声望去。
隔着几张书桌,不远处一名锦缎绸衣的华贵少年,正似笑非笑地也在同样看着他,神情慵懒轻蔑。一手搭在书桌手指轻轻敲击桌子,另一手手中的灵纹笔也是毫无紧张地随意转动着。
院内气氛忽然诡异地安静。
那名华贵少年显然也是认为灵纹师最重要的还是修为和境界,不过这次倒是没什么人敢开口反驳。
众多少年少女们看了那锦衣少年一眼,都是默默收回目光,不敢招惹,只因对方身份不一般。
这个锦衣少年名叫岳川,乃是大乾王朝平南郡郡守之子。他身份当然不及秦澈这位大乾殿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岳川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就是殷王府的小王爷殷骤。
秦澈微微瞥了一眼对方,收回目光不多关注,回头时眼底亦是闪过一抹冷冽神色。
“一个跳梁小丑,时不时地冒头出来在耳边聒噪,也真是挺烦人啊。这岳川三番五次针对我,无非就是在向殷骤靠拢和讨好,看来其父亲平南郡守也是殷王的人了······”秦澈心中分析道。
殷王在大乾王朝也是权柄滔天,而且与他父亲大乾国主秦宸不和,彼此多有针对。秦宸与殷王之间一直也是明争暗斗,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奈于无法公开地对付他。
秦澈是大乾的殿下,与殷府小王爷殷骤之间已是天生死敌。
殷骤也在天一学宫,但这位小王爷资质极好,已经位列乙殿之中进修。
在天一学宫中殷骤是殿生,秦澈现时都还只是低一级的院生。
“我秦澈也是大乾的殿下,本来该为父王分忧解难才对,不过我在修炼一道上实在太过没用,反倒成了殷王一派打压大乾王室的靶子。可恶······”
秦澈心里极为不平静,不过他咬了咬牙忍耐了下来。岳川一个小喽啰,最重要的还是殷骤,还是殷王,故此,秦澈并不想与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纠缠太多。
岳川原本瞧得自己说的秦澈无法反驳,不禁更为得意,刚想继续嘲弄几句。不过那名中年妇人的讲师一个凌厉的目光瞪来,他悻悻然只能闭口。
顶撞讲师而被开除,即便他背靠小王爷也无处说理去。
这一段小插曲后,院内气氛一直很安静。那名中年妇人让众人练习了几遍那三道灵纹,随后又讲解了一段。
一炷香后,高高的宫殿一角钟声悠悠响起。
“我们今日先讲解到这里,明日再继续。”中年妇人收拾自己的讲课物品,随即便离开了院中。
讲师离开后,院中的气氛登时松懈开来,众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院中响起阵阵活泼的笑闹声。
秦澈的后桌是一名少女。
“这么快就收拾好东西了?”
秦澈回头问道。
对方没理他。
“今天天气很好啊。”
······
“真是好巧,几次分排座位你都坐在我后面。”
对方嘴角微抿,咬了咬润红的唇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地继续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
她低垂脑袋也就露出脖颈后白嫩的肌肤,脖子又长又细,身上穿着宽松的学员院服,但少女发育良好的身体曲线却难以掩饰。
院服随着少女的动作拂动,衬托着她同样又长又细的白嫩手臂。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华丽的首饰,透露一股朴素之气,同时也蕴涵着坚毅、安静和沉穆的气质。
四周也有诸多少年们的目光偷偷瞥来,但敢跟这位少女说话的只有秦澈一人。
对方虽然没理会他,但秦澈锲而不舍。
“你修为到打通几脉了?”
“······”
少女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你不说那我可继续问了——”
“第三脉。”
少女快速说了一声,声音轻柔清脆,仿佛悦耳的风铃。
秦澈轻笑了一声,这不还是会说话的嘛。
这位少女名叫慕容沐,正如秦澈之前所说,好几次分座位对方都是坐在自己后桌,也是有缘。
最重要的是,他觉着这个慕容挺有趣。明明只是跟她说几句话,仿佛自己在欺负她一样,一副苦大仇深似的模样,甚为可爱。
忽然,秦澈笑容一凝固,目光落在对方木桌之上,她已经全部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你的灵纹笔哪去了?”
听闻秦澈的问话,少女动作显然略一滞顿,但依然没有回应,只将一支普通的灵纹笔收了起来。
这时,旁边一名跟她平时关系较好的少女,却是忿忿不平地替她开了口,道:
“被岳川用十两银子买走了!”
“那是上次院试你表现优异,学宫特赐的灵纹笔,十两银子你就卖了!?”秦澈惊愕道。
“我没卖,他们是强夺!”
慕容沐抿着嘴唇,眼底微微湿润,晶莹的泪花打转但却倔强地极力忍住。
“原来是强夺啊,我还以为你真卖了呢!”
“岳川非要交易那支学宫特赐的灵纹笔,最后慕容只得答应跟他赌斗,输了就要交换那支灵纹笔。”
那位提醒秦澈的少女打抱不平,气愤道;“那时慕容还没达到脉轮境三脉呢,但她有信心的。本来岳川占了灵纹器的便利也不是慕容的对手,可谁知他竟然耍诈!他不仅不感激慕容手下留情,还趁她松懈之时突然偷袭。慕容这才输了那支灵纹笔······”
秦澈眉毛一挑,看向慕容沐问道;“有没有受伤?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跟他们一样不是什么好人······”慕容沐低头看着地面,并不领情。
秦澈也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好几眼。那位提醒秦澈的少女此时也知趣地暂时闭上了嘴,目光在两人之间担忧地徘徊不定。
随后,秦澈起身站了起来。
不远处,岳川也一直关注着秦澈这个方向。看见秦澈朝自己走来,他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拿来。”秦澈伸手开口道。
“殿下在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懂呀!”岳川嬉皮笑脸。
“啪——!”
秦澈手掌一抬就给了他一耳光,迎着岳川震惊愕然的目光,他再次问道;
“这次你听懂了吧?不知道在学宫里只有我一个人能欺负慕容吗,你敢抢她的灵纹笔?”
秦澈与岳川素有不和,原本众人都不甚理会,以为如往常一般斗斗嘴而已。但秦澈这一巴掌打在岳川脸上,却是太突然,令周围所有少年少女都心生惊异,纷纷停住手中的动作注目而来。
这两人,今日似乎闹得特别大?
岳川脸色阴沉,忍耐而沉声道;“这是我赌斗获胜后用十两银子交换来的,即便你是殿下也不能让我说给就给吧?”
秦澈屈指一弹,一块碎银子就弹向岳川身上,随后啪嗒一声掉落地面,他冷眼道;
“没让你白给,一两银子,我也买了。”
对付这种人不需要跟他们讲道理,只有比他们更狠,更蛮横,才能挫挫他们的气焰。
岳川怒极反笑。
秦澈也微笑,道;“若是这样你不肯答应,那就只好我再跟你打一场了。”
“秦澈——殿——下!你的意思是,你跟我两个人比试?”岳川眼神一亮。
“对的。我跟你。输了,那只灵纹笔的事我不再提,而且我还有我父王送给我的那支‘翠雪’灵纹笔,它也可以送给你;不过,赢了,我可是连那一两银子都不会付了。”
“呵呵——哈哈!”
岳川以为自己听错了,秦澈的“翠雪”品阶比慕容沐的那支灵纹笔还要高。
何况秦澈连脉轮都开辟不了,而自己可是打通了三脉。而且,自己好歹是世家子弟,他居然拿区区一两银子羞辱自己,更为可恶的是,自己还挨了一巴掌——
不狠狠教训秦澈一顿,绝对亏了。
大乾殿下又如何,不打死,在擂台之上将他废了有谁能说什么?
岳川眼底闪烁过一抹凶戾;
“好!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