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更没有回避在旁边排队的那些老兵们。
燕回闻言吞了吞口水,费力的解释,“郡主,属下的意思是,您要将自己治病救人的秘法毫无保留的教给外人?”
她看了宴楚歌给她的病历本,上面将病人症状,大夫诊断以及医嘱都要写下来。
那种仔细程度,就算是不懂医术的人,只要看够足够多的病历,也能出去忽悠人了。
加上宴楚歌之前吩咐她们写的公告中说想学医术的人都可以来观摩,燕回惊讶极了。
宴楚歌却理所当然道:“对啊!
上次鼠疫你也看到了,民间大夫的医术良莠不齐,且完全不懂得相互配合,与朝廷、病患互惠互利。
我要教他们的,不仅是医术,还有在大型灾难爆发时,作为医者能尽快发挥作用的处事思维和需要遵循的秩序。
所以我才说,想学的都可以来,而不是直接让陛下或者太子殿下下旨,强行让他们来听我填鸭式的教育。”
燕回这下明白了。
“您是觉得能放下面子接受您教导的大夫,多半也有悬壶济世之心。
能够在灾难之中赋予普通人更多的帮助吗?”
宴楚歌医术再高明,毕竟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而中医这个行业,虽然谁也没有明言,病患们却下意识的回去信任一些看上去老道有经验的人。
医者内部也是论资排辈的。
宴楚歌的公告贴出去后,知道她的身份和经历
,还愿意来学医的,要么是对医术的信仰,要么是对患者的同情,总有一些过人之处。
燕回心下对宴楚歌这位未来的女主人大为敬佩,宴楚歌却是笑而不语,冲对面吆喝,“准备好的患者可以过来了。”
话音一落,早在一旁等候的老兵就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路一瘸一拐的。
许是受病痛折磨,他脸上多了一些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
“来坐。”
宴楚歌伸出手准备把脉,那年轻人却吓的倏地站直了身体,随即忙弯下腰去,“小的不敢。
郡主千金之躯,小的怎敢坐在郡主面前让郡主给看病?”
宴楚歌拧眉,“在悯生堂,我先是这里的大夫,然后才是宁国郡主。
你不坐着,我怎么诊脉?
既不让诊脉,你又来此做什么?”
那年轻人吓的手足无措,“郡主息怒,小的、小的……”
“这位老兵,看你的样子,也是受病痛折磨多时,又无足够的钱财治病,饱受病痛折磨才来抱着侥幸的心态来撞运气的吧?
看看我这个未来太子妃是不是真的会给你们治病?”
被一语揭穿自己的小心思,那年轻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宴楚歌反倒笑了,“不用觉得惭愧,你们是为保家卫国受的伤,这既是你们的伤痛,亦是你们的荣誉勋章,想治好病,无可厚非。
但你要知道,受伤痛折磨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你在这里扭扭捏捏浪费时间
,后面的人就要多受一分折磨。”
那年轻人这才忐忑不安的坐在宴楚歌面前的凳子上,颤巍巍伸出了手。
然而,“啧,心跳成这样,诊出来的脉也不精准了。
去,上后院儿跟伙计们搬药材,什么时候冷静了什么时候来找我。
下一个,继续。”
后面的伤兵们哄堂大笑,那年轻人臊红了一张脸,忙不迭跟着一旁的伙计退下。
如此一闹,其他的伤兵再来就已经配合的很好了。
第二个患者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老兵,一只眼睛用眼罩罩着,是个独眼龙。
整个身体都像左侧倾斜,走路亦是一颠一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