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再是剪下来的报纸,而是一些高三的缴费单、高考准考证,以及于岚贞和许卫东将剩下的九万块钱汇回给原向阳的单据。
还有原向阳曾经手写了贴在柳城云片糕上的那张纸条——“给小愿的”。
纸条下是许愿那张证件照。
证件照已经被揉得软了,相纸背面有黑色笔迹,还没干就被人用手摸过,墨水晕染开一片浅灰。
照片后,原曜字迹端正,笔力却不似往常遒劲,写得轻飘飘的。
“感谢你。
许我得偿所愿。”
落款时间是在一起那一天。
开学前夕,机场。
许愿手里捏着两张机票,一晃哗哗响。登机旅客后的姓名熟悉、好听,曾在心底辗转过千百回。
他们仿佛在做梦。
今晚于岚贞和许卫东加班,都来送不了,许愿只拜托姜瑶把车停在单位门口,跳下车,冲他妈办公的窗口大喊一声,妈我走了!
下一秒,开着灯的那扇窗户打开,身着警服的于岚贞低头朝楼下观望一阵,发去微信:——快滚![微笑/]
然后,她转了两千块钱给许愿,说是断绝母子关系费用。许愿回复,我就值这么点儿钱!
于岚贞回一句语音,是一声冷笑,还有一句,学费多少钱记得跟我说。
临近开学,机场里许多两大带一小的,基本都是送孩子去念大学的家长,有的人在入关闸口抱着长辈哭,哭得双眼红红;有的人迟迟不进关,趴在机场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边看飞机起降,兴许是有些舍不得这座城市。
他和原曜就不一样了,两人大包小包,脸上带笑,像是参加什么旅行团的。他们站在机场落地窗边以无数民航航班与夜空为背景,照了张相。
拍摄者是姜瑶。
她拍完照,开玩小曼头正理笑说你们俩笑这么欢,一看就是考上好大学的。她还拍拍原曜的肩膀,说,要好好照顾许愿,两家人才能放心。
原曜弯起唇角,“好。”
“阿姨,我也会照顾好原曜的。”许愿迎上原曜“拉倒吧你”的眼神,拿机票往他脸上打一下,打得原曜趁姜瑶不注意,手往许愿屁股上捏一把。
许愿疼得往旁边跳,“你……”
“我什么,”原曜作无辜表情,“我怎么你了”
许愿:“……”
离登机还有一个半小时,原曜走到一旁人少的空地去,接了原向阳打来的视频电话。他爸行动还有些不便,不方便来送行。
偌大的候机厅,许愿身边认识的人只剩姜瑶了。
他手心全是汗,拎行李拎得掌心一道红痕,正想着要和姜瑶说点儿什么,没想到姜瑶先发制人,喊他:“许愿啊。”
许愿啊。
这三个字,小时候于岚贞无奈又气愤时爱这么喊他。
等他长大点儿了,皮实了,于岚贞极少这么“婉转”地跟他说话,大多是严厉的。这三个字从姜瑶嘴里一出,许愿听出那么点儿柔软与恳求。
“阿姨。”许愿望一眼靠在墙边打视频的原曜,紧张地捏捏衣角。
“原曜这孩子倔,从小都倔,受了苦和伤害喜欢往肚子里咽。你们要互相包容,你也要多跟他讲话,不能冷战。”
姜瑶目光殷切,长叹一口气,“都说孩子是前世来讨债的,可他不一样,他是来还债的。我和他爸欠他很多,我们只能努力还。”
这趟航班是夜航。
飞机在爬升前,关闭了整个舱内的灯光。旅客们闭着眼休息,只剩许愿还睡不着,全程在那儿拿手机看搞笑视频。
许愿一笑,肩膀就抖,原曜脑袋有点儿重,多抖几下还是给他抖醒了。
“什么视频这么好笑”原曜睁开眼,粗略瞄了几下,弹个脑崩儿给许愿,疼得后者“嗷”一声,“你想当高度近视么,这么黑还看手机”
“你还不让人笑。”许愿握拳锤他两下,“后天才报道,我们明天去干什么”
原曜轻声道:“我挂了青医附院的号。”
许愿紧张起来:“你哪儿不舒服”
“我背全是疤,留着也不好,”原曜靠他肩膀上,用手安抚许愿的手背,让他不那么紧张,“所以……我挑了个离学校最近的医院,挂的皮肤科。祛疤是条超长战线,找近点儿的方便。”
许愿愣住,他记得原曜一直比较抗拒提到那些事。
“我总要重新开始吧,”原曜面容沉静,眼神带笑,“我想站到太阳下。”
像曾经他给临出任务前的原向阳说过那样。
他要站在太阳下。
他要让背后的疤痕变成翅膀。
作者有话要说:
愿愿:我要写个简历去海洋馆兼职美男鱼,时薪很高哒。
小原:不能给别人看半裸!
愿愿:游泳不是一样的
小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