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重复一遍:“今天”
他不知道原曜的生日还挺正常的,毕竟高三开学那么久了,他连原曜的身份证都没见过,唯独有一张证件照,还被自己夹在理综的书页里。
“嗯。”
原曜回应完,抓过棉被盖好许愿的腿,翻身下了床。
他没打开卧室的灯,而是按开了书桌前的一盏台灯,拉开了书桌上的塑料小抽屉,那是他拿来放重要证件用的,里面还躺着原向阳的二等功勋章。
在黑暗的房间里待久了,许愿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
他看原曜从小抽屉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原曜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捧着什么珍宝。
借着台灯微弱的光线,原曜坐上床沿,许愿也盘腿坐起来。
勋章被原曜找了丝绒布袋装着,布袋下垫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牛皮纸袋。原曜丝毫不脸红,拉过许愿的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他。
“看,”原曜松开丝绒布袋的收口,动作谨慎,“这是我爸的。”
许愿一愣,目光落到这枚银色勋章上。绶带中间有一道赤红色的竖线,盘底为圆,中间放一颗端正的五角星。
它安静地躺在原曜掌心,宛若自带一束光。
许愿心跳得很快,一看到这么珍贵的物件,更紧张了,不由得往原曜身侧蹭了蹭,小声道:“原叔叔还有这个啊……”
他们好像在推心置腹,聊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
原曜点头,打开牛皮纸袋的扣,从里面夹出来一叠纸,“嗯,这是原因。”
借助台灯温柔的光线,许愿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那些纸基本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内容很一致,全和区上的禁毒宣传有关,零零碎碎有二十多张,有的已经泛黄老旧。
报纸碎片的后面,是十来张纸,每张纸上都有个名字,全部是家长签字。
要么是姜瑶,要么是原向阳。
许愿摸着那些纸质,猜测是从成绩单或者试卷上剪下来的。
“姜瑶……是阿姨”
许愿依稀记得院里的大人们叫过原曜妈妈的名字,在原曜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等原曜长成能满地打滚的小男子汉了,姜瑶就没有了名字,变成了原曜妈妈。
“是啊。”原曜动了动喉结。
许愿的手指落到那些报纸的碎片上。
他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藏了无数血汗的文字,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许愿反手握住原曜的手腕,问得急切:“你身上的伤和原叔叔有关系吗”
原曜直直地盯着许愿。
躲不过的,无法回避,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张嘴,唇连着下巴被台灯照映出冷硬的弧度,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委屈:“……有。”
许愿得到了最不愿意得到的答案。
“你转过来,”许愿喉咙发疼,眼睛倏地一下红了,他第一次有些惧怕看见原曜的身体,“衣服捋起来。”
原曜不捋,伸手按住了许愿在衣摆作弄的掌心,安慰似的摸摸他,“过去了。”
许愿快要咬坏嘴唇,忍着想跌出眼眶的泪,问:“几岁”
原曜沉默几秒,扭头往窗外家属院里望,像要透过窗户玻璃去看当年的车窗玻璃,“十来岁的时候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路上来往的车辆也很多,我分不清哪一辆是冲我来的。”
他这么一说,许愿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每次下雨的时候原曜情绪都不太好。
他又想起那天自己在雨中摸到的、来自原曜后背的触感,像蜈蚣破土爬行在凤凰山后的空地上。
还有撕掉小广告后露出来的禁毒宣传单、对校外酒吧的排斥、看到自己被陌生面包车靠近后的紧张、看不下去的纪录片,以及父母万分怜惜的态度。
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只有一个答案。
他早该想到的。
见许愿难受得说不出话,原曜又摸摸他的手背,“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开始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和你亲近。”
许愿抽出手来捏住原曜发红的耳朵,咬牙道:“我以为你真讨厌我。”
原曜任他捏着,说:“你招人疼,不会有人不喜欢你。”
继续往后翻,许愿摸到一张硬卡片,抽出来一看是原曜的身份证。
这证件照有好几年没去更新过了,照片上的人还是初中的脸蛋,神情冷淡、不羁,嘴唇薄,眼角上挑,对照相机的态度都不友好,一看就是个不好管教的主。
看完那排出生年月日,许愿诧异道:“今天还真是你生日。”
原曜朝许愿那边靠一靠,不动声色,用手臂把许愿圈进怀里。许愿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身份证上,没察觉到两个人又近了。
原曜低声说:“我骗你干什么”
许愿哼道:“你骗我还骗得少了吗。不过对不起啊,才成年的第一天就让你帮我打架。”
原曜点头,若有所思:“这不正好么。”
“嗯”许愿小心地收好身份证,发现有一张小照片从身份证后掉下来,掉到了床单上。
“成年的第一天,学会怎么保护喜欢的人。”
原曜说完,
许愿恰好也翻过了那张小照片。
是前段时间晚自习放课后,原曜从许愿手上拿走的那张证件照。
证件照上的少年有一对琥珀色的眼仁,唇角上翘,清瘦肤白,轮廓漂亮锋利,不笑也是副平易近人的亲切相貌。
许愿拿起这张照片,花了好几秒才确定照片上的这个人的确是自己。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原曜。
如果说刚才的吻是一时冲动、青春期荷尔蒙分泌上来了控制不住,那现在这张照片推翻了这些可能性。
一枚勋章一叠剪过的报纸和家长签字,组成了原曜的这十多年。
那么新放进去的这张证件照,意味着下一个十年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n久没写文的人提问,现在停车场一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