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盯着鸡腿发了会儿呆。
他想起七八岁的时候,自己在家属区外的环线路上救过一条被车撞得瘸腿的小土狗。
小小的他把小小的狗抱回家,再求于岚贞带他去诊所给小狗包扎。
因为爸妈没有精力养宠物,所以在给小狗包扎完伤口后,他把小狗放在了废弃的农田里,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中,只要是放学了,许愿就会去看看它还在不在那里。
直到有一天,小狗叼来一只脏兮兮的火腿肠,放在了许愿家门口。
之后,小狗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也不知道流浪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许愿抬头,把眼神落在原曜身上。
他突然想把原曜的备注改成:小土狗。
“愿哥,再不吃就凉了。”沙盘提醒他。
“好哦。”
许愿最后还是把原曜给的鸡腿吃了,吃得心满意足,原曜没吃的鸡腿怎么比自己的还香。
他们四个人要是再聊下去,睡午觉的时间都快过了。
“愿愿,你昨天不是说要和我吃饭吗明天一起去吃寿喜锅怎么样”阿航使劲拧可乐盖,但是冻得都拧不开,“操,弄不开了还!”
“我来。”
摊开手,原曜把可乐瓶接过去,费了点儿力气,拧开瓶盖,诱导般地问道:“昨天”
阿航点头,“对啊。”
“……”
许愿捂住脸,感觉大事不妙。
“昨天他和我去吃饭了。”
原曜假装没看到许愿的反应,把拧开盖的可乐瓶递给阿航。
阿航:“我知道!我就是看到你们俩一起出去了,我才问愿愿的。”
原曜:“你问他什么”
阿航浑然不知自己被带节奏了,问什么答什么,“我说你俩吃什么呢带上我呗他不乐意。”
许愿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现在需要一支测温枪。
不依不饶如阿航,他还用胳膊肘去碰许愿的,一边碰一边说:“愿愿,你是不是不乐意和我吃饭啊”
如果说“不是”,许愿就得编出另外一个理由。
他总不能说,我比较想单独和原曜吃……吧。
好怪啊。
太怪了,再想一下。
最终许愿决定大义灭友,点头:“对啊。”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他的余光瞟到原曜把手挡在了鼻子下面。
虽然手挡住了嘴唇,但能从眼神里看出来,原曜在笑。
沙盘在旁边围观全程,“原曜哥怎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原曜说。
原曜这人情绪不太外露,一旦都到了会被别人看出来的地步,那铁定就是有什么事儿了。
吃完炸鸡后,四个人由于学习任务繁重,只得取消娱乐活动,各回各家。
想起在沙盘家聊的内容,许愿愁了一下午,化学练习卷上的题目像忽然都变成了乱码,在纸张上不受控地跳动。
他在想,原曜说的那句“那就好”是什么意思是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还是本来就是说谎吓唬他的呢
初中的时候,初三年级就有两个男生在厕所隔间里躲着亲嘴,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学校发现了,双双被请家长,其中一个男生在事发后一周就转学走了,听说是直接被家长弄到了隔壁省会,从此也和学校里的任何人断了联系。
那是许愿第一次认识到,原来真的有同性恋。
但原曜这么大方地“承认”,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个人离自己太近了。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深夜,月光温柔。
夜风顺着窗户没关的缝隙偷偷摸摸溜进来,翻开试卷的一页。
原曜准备睡了,起身关台灯,准备再去卫生间洗一把冷水脸。
洗完脸回来,他发现许愿的房门没有关。
许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跟上课睡觉的姿势一模一样。
停下脚步,原曜的视线从敞开的门缝钻进去,在许愿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有次早自习晨读,许愿为了让自己不犯困,身板打得挺直,结果敌不过英语实在是催眠,没一会儿就坐着睡着了。
他拿课本挡着脸,悄悄地闭眼睛,被原曜发现连书页都没翻。
原曜手长脚长,常把不写字的那边胳膊搭在许愿椅背上,就顺手碰了碰他脖子,想让许愿清醒,结果许愿倒好,稍稍侧脸,把脸倚在原曜手背上继续睡。
“哎。”原曜叹口气。
怎么这人才十七八岁瞌睡就这么多……
“咚咚。”
原曜礼貌性地敲了敲许愿卧室门,等个三四秒没人答应,他进去了。
许愿的书桌摆了超多教辅资料,没有文具盒,各种颜色的笔夹在试卷夹上。
想起传言中的“差生文具多”,原曜觉得好笑,但许愿挺聪明,就是容易犯懒,再勤快点儿肯定不止这个分数。
原曜连文具盒都没有,只有随时夹在书包内袋的几支笔。
他把许愿的试卷分类整理好,夹在了试卷夹里。
关上试卷夹的时候,原曜注意到了许愿的错题纸,上面都是记下来还没解的题。
想了一会儿,原曜还是推了推许愿的胳膊,“醒一醒。”
许愿和他个头差不了太多,人还这么沉,抱去床上肯定会醒。
推了两三下,确定没什么动静。
原曜稍稍弯下腰,把许愿手里还握着的笔放好,再伸手去勾他的胳膊。
左手从膝盖窝下穿过去,右手从后脖颈用力,原曜心底默念“3、2、”,一使力气,就把人给抱起来了。
“这都不醒”
原曜怀疑他在装睡,沉了语调,“我再数个三二一,就把你扔出去。”
许愿还是没反应。
相反,他倒是很享受这种躺平的状态,动了动脑袋,睡得很沉。
“……”
算了。
原曜想了想,还是挪动步子,把许愿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