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提沁儿的尸首被抬进一个闲置的寮房。</p>
仵作姓郑,干这一行已有二十余年,跟谭仲廷是老相识,经常协助京兆府断案。</p>
郑仵作验尸的时候,左倾颜和左成贺两人目不转睛看着,谭仲廷时不时偷瞄身后两人,心中暗自震惊。</p>
北戎国师见惯血腥大场面也就罢了,这左家大小姐,怎么也跟没事人似的?</p>
想起自己第一次看仵作验尸的时候,吐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被人抬出验尸房的,在一众衙役面前丢尽脸面。</p>
仿佛看穿了谭仲廷的疑惑,左倾颜好心地主动解答,“杭二和小笛大夫用剖腹之术救人的时候,我看过好几回了。”</p>
对她来说,不过是活人和死人的区别而已。</p>
心肝脾肺肾都一样,流出来的血也是红的。看他解剖死人,反而少了一份担忧和紧张。</p>
此刻,墨色面具之下,也是跟谭仲廷一样的震惊脸。</p>
左成贺心中晦涩。</p>
他这女儿,实在有些与众不同……</p>
烬王那杀神愿意要,配给他也罢。</p>
免得日后配了哪个文弱书生,看见她这模样吓得腿软,闹着要退亲可就麻烦了。</p>
谭仲廷又看向北戎国师,见他从进门到现在都不说话,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主动开口道,“郑仵作验尸很仔细,所以会久一些,国师若觉得烦闷,可以先坐一会儿,喝口茶。”</p>
“不必了。”</p>
听到他简言意骇的拒绝,谭仲廷不再多言。完全不知那身黑袍之下,藏着一个老父亲忧心忡忡的万千思绪。</p>
外头传来鼓声隆隆的震响。</p>
祭天祈福大典已经正式开始。</p>
房内的人没有半点反应,该干嘛干嘛。</p>
许久,郑仵作终于开始收拾尸身。</p>
净手后走出来时,他手里捧着一个盘子,“从下体伤势程度来看,北戎公主生前被不只一个男子糟蹋过,致命伤如你们所见,是这把匕首。”</p>
“北戎公主死的时候,左手抓着的一角衣袍。”他将托盘放到几人跟前的案上,指着边角处两颗细碎的银色珠子,“还有这个,是在她右手指甲缝里找到的,像是北戎服饰上独有的碎星珠。”</p>
几人不由看向左成贺。</p>
左成贺瞳孔地震,沉着声道,“的确是碎星珠。”</p>
沉冷的声音似在极力压制着波涛怒意。</p>
“这碎星珠看起来很是眼熟呢。”左倾颜忽然开口,意味深长地盯着左成贺面具上露出的眸子。</p>
“若我没记错,国师夫人昨日就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裙,上面那些熠熠夺目的碎珠子,就是你们所说的碎星珠吧?”</p>
她灿然一笑,“当真是美轮美奂,过目难忘呢。”</p>
谭仲廷顿时目露精光,“敢问国师大人,大小姐所言可是真的?”</p>
照常理推断,犯人作案后不想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定会藏匿与身份有关的一切。北戎公主手里的衣袍是被整块切下,十分显眼,俨然,衣袍的主人嫌疑最小。</p>
而她藏在指缝里的碎珠就不一样了。极有可能是北戎公主死前抓住凶徒的衣服暗暗留下的,凶徒急于离开,再加上天色太暗,根本没能发现。</p>
至于那匕首。</p>
黄芪又不是傻子,杀了人还留下刻着定国侯府标记的匕首,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用屁股想也知道,人不可能是定国侯府的人杀的!</p>
此刻,左成贺手指轻敲着桌案,谁也看不清面具之下他什么表情。</p>
左倾颜挑眉,“国师不说话,是默认了?”</p>
她转身看向谭仲廷,“有劳大人将验尸的结果报上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p>
谭仲廷应下,“本官即刻就去。”</p>
“慢着!”</p>
谭仲廷转眸,只见北戎国师慢悠悠地起身,用一张墨色的面具对着左倾颜。</p>
“左大小姐不是想对付殷家吗?”</p>
不待左倾颜开口,他继续道,“本座与你做个交易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