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江楼。</p>
因为昨日的铺垫，再加上应天府府衙，竟然真的有很多人借着格物快报，去状告富户乃至各地官府。</p>
京城百姓对于今日的天江楼，自然是一早就等在这里。</p>
“今日出现的应该是那什么试剑大会？还有招生的新的条件吧？”</p>
人群中，有人早就猜到，此刻趁着大家聚在一块儿，也是相互议论起来。</p>
大部分人其实还在议论那《四民税收论》，但听到这个问题，也是转移注意力。</p>
“我猜，应该是格物院又发现了，怎么让铁器更好的技术，所以才有这个试剑大会，不过，这铁器应该和咱们没多大用处，顶天了就是菜刀和锄头，现在的也都能用……”</p>
“应该是……军国利器！”</p>
说到这里，说话的那人明显声音变小。</p>
旁边也有人点头，非常认同此话。</p>
“我看也是，这谁不知道，只要铁的材质更好，配给咱们大明军卒，那可不得一个打十个？”</p>
“再说了，还有火铳，我可是听人说了，咱们现在这火铳喜欢炸膛，就连炮管也不怎么样……要是能用到这上面……”</p>
“感觉不出来。”有人摇头，“顶天了就是和攻城弩箭差不多……”</p>
“还是说说那招新吧？进入格物院，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p>
“岂止后半辈子，听说人家施行的是一月结算俸禄，月俸一发，顶别人一年到五年……”</p>
说起招新，百姓之间的气氛，明显就更浓烈了。</p>
毕竟，军国利器的工艺技术虽然好，但是距离自己还远，而那月俸，要是自己真能被选进去，那可就是唾手可得。</p>
而格物院招人，也不看你读没读四书五经，和圣贤的交道打得好不好，哪怕是最普通的工匠都能进去。</p>
运气好了，连孩子都能进去，比如昨天在应天府衙，喊着冤情的那几个孩子，听说今天那应天府的倒霉知府，就开始行动了……</p>
与此同时。</p>
细数大明京城最繁华的几个地方，都和皇亲国戚、国朝勋贵脱不了关系，而天江楼也是如此。</p>
此刻，一座包厢内。</p>
常森常升站在门外，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一脸笑意的往外面打着招呼，继而左右看得就更加频繁。</p>
到最后，两兄弟似乎等不下去了，立刻就跑出去和其它孩子聚在了一起。</p>
而原本的包厢内，现在就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另外一个则是三十出头的中年人。</p>
“大姐，你今天要咱来看的，就是这些东西啊？好不容易回来待几天，咱可没心思跟这些小孩子玩。再说了，咱是武将，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四民玩意。”</p>
中年人有些不耐烦，然而其身旁的妇人却劝道：“多听听多看看总没好处，这孩子着实有些不同，此次连圣上的一些决策，都非常偏袒。再说了，这不有你们感兴趣的铁器工艺吗？”</p>
蓝氏说着，旋即亲自给旁边的中年人倒了一杯茶，随后郑重道：</p>
“蓝小二、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稳稳当当的，你姐夫自从走了后，你在这军中也没有什么立大功的机会，我知道你等得急，但我看这样也挺好的，倒不如来好好养养性子。”</p>
蓝玉摇头道：“只要大明还在打，只要北元还没灭，大姐你等着看吧，我迟早比姐夫的功劳还要大，也能封一个国公！”</p>
“不过，伱说的也对，这次还来了不少军中的同僚，也对这所谓的铁器工艺感兴趣。”</p>
“不过，顶天了说，估计就是给那《四民税收论》做铺垫的，其对官场的惊动，不亚于一次地龙翻滚了。说起来军中也有不少人感叹这小子多管闲事，这皇爷要是认真了，难免大家跟着一起受罪？”</p>
蓝氏深知，那“后三民养前一民”的话，说的可不是简单的“士”，其中勋贵以及皇亲国戚，本身也在其中。</p>
“不过，皇爷看到，恐怕也就一乐。”蓝玉并不看好，“顶多了，也就是那富户的事情上多注意一下。”</p>
蓝玉意有所指道：“就如这天江楼，听说此前是整个应天府最大的风月之地，但改头换面后，不还是个酒楼？”</p>
“换一个桌子啊椅子，乃至把老鸨和龟公请出去简简单单，无非就是再请一些人，换个营生罢了，但你要是把这酒楼的柱子都给换了，先别说建好后怎么样，就说中间的过程内，指不定哪个地方就塌了。”</p>
听着自家的弟弟都这么说了，蓝氏也不禁点了点头。</p>
“行了，皇爷心中自有计量。”</p>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个家丁装扮的身影，脚步无声却迅速的走来，小声的说着两人都能听见的话。</p>
“主母，皇爷来了！”</p>
……</p>
朱元璋带着朱标，以及朱雄英，进入天江楼的时候，似乎没引起人注意，然而在无形中，很多百姓不知道怎么的，只是觉得身旁人有人乱挤，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又恢复正常。</p>
但在天江楼正门的两旁，却已经多了很多，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似乎比那两旁的侍卫还要更加吓人。</p>
“皇爷爷……”</p>
直上三层，朱元璋这才坐下，而朱雄英早就喜笑颜开的跑来。</p>
他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在等着什么，终于，他眼睛亮起，“苏闲上去了。”</p>
朱元璋却没有看，而是看向身旁。</p>
“那知府既然已经行动了，你暗地里查到什么就给咱上报什么，但有隐瞒，你知道怎么做。”</p>
在其身旁，正是蒋瓛，而后者答应一声后也很快离去。</p>
朱元璋这才看向朱雄英。</p>
笑了笑后，“咱今天满足咱孙儿的愿望，过阵子你可要好好的去大本堂了，再不要像以前那样玩闹，你也到懂事的年纪了。”</p>
朱雄英本能的想嘟嘴，但最后还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p>
……</p>
同一时间。</p>
苏闲身后跟着黄恪以及吕善，两人各自抱着一些东西，一直走向五楼。</p>
这个时代，三层的酒楼其实就已经算得上繁华了，五层楼很难找。</p>
当然，更高层次的，向来追求的是雅致。什么园林、风情小院，简直不要太多。</p>
而来到五层楼后，苏闲特意往下面看了看，随后看向黄恪。</p>
后者抱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把唐刀样式的剑。</p>
以苏闲现在的身高和力气，拿起它还可以，挥舞它就有些费劲了。</p>
而下方，早就有人喧哗了起来，只是距离太远，苏闲在这个位置根本听不到什么详细的。</p>
但幸亏，早有准备。</p>
因此，在拿出那把刀的一刻。</p>
天江楼下方一层处，早就待在这儿，已经等待多时的贾贤高声道：</p>
“今日格物院，正是来办此前在格物快报上说的两件事，第一件，试剑大会！”</p>
“这把剑是昨夜连夜打造，抛却材料的准备，真正耗费的只有一夜时间……”</p>
“而试剑大会，顾名思义，看看谁铸造的武器，更加的坚韧、锋利……”</p>
此话一出。</p>
人群顿时议论起来。</p>
“搞什么，一夜之间打造的？”</p>
“这不闹着玩吗？听说书的讲，哪一柄好剑，不得在火炉里铸造个七七四十九天，再能选个良辰吉日，才能面世。你这一天的，怕是连剑胚都没做好。”</p>
“没听人家说除去准备材料的时间，说不定就是玩个话语游戏，就那一把剑，万一是什么天外陨石，地底寒铁铸造的呢，这东西全看人说。”</p>
“也对，说书的也是这么说的，要是材质好了，那一夜在火炉里面烧红，敲定型就成了。”</p>
此刻，在二楼坐着的蓝玉以及蓝氏，也好奇的从窗户处探出脑袋。</p>
蓝玉也笑道：“大姐你看，百姓根本不是那么好忽悠的，真要说铸剑，咱还一个时辰就能打得像模像样的。”</p>
人群讨论的声音非常大，但凡靠近一点儿都能听到。</p>
而贾贤似乎也早就意识到，可能会有这样的声音。</p>
闻言，他并不回答。</p>
而是拍了拍手。</p>
下一刻……</p>
数十道身影，从天江楼内，乃至从两边走出。</p>
很明显，他们也早已经准备好，怀中一直抱着长条形的物品。</p>
此刻听到声音，也是立刻赶来。</p>
然后纷纷撕开黑布，露出了里面，从形制到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长刀。</p>
贾贤伸出手掌，立刻间。</p>
就有人将长刀，放到了他的手上。</p>
而后者微微一笑，看向众人轻声道：“诸位看清楚了，我手中的，还有这些人手中的，还有此时此刻，我们格物院那位小院长手里，可都是同一把剑。”</p>
此话一出。</p>
众人先是一愣，然而还不等他们询问。</p>
贾贤就继续说道：“诸位刚才说的，我也听清楚了。”</p>
“有人担心材料问题，也有人担心我们在玩文字游戏，早就做好了准备。”</p>
“可现在我就告诉大家，从我们准备打造这些剑开始，到最后的成型。”</p>
“基本上，都是在七天内完成，换言之，就连铸剑火炉的搭建，也是此前格物院剩下的火炉，改造起来的。所以到后面的剑胚，火烧铸造、也是在五天内才开始……”</p>
“至于材质问题，诸位就更不用想的太多，从头到尾，我们所用的一些材料，完完全全都是最常见的铁！”</p>
“也是我大明最常见的铁矿。”</p>
此话一出。</p>
人群中，很快有人不淡定了。</p>
“你是说，这些剑都是……都是可以试剑大会的？”</p>
“当然！”贾贤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