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朱元璋,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此刻,大本堂的气氛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么严肃,反而变得如同课堂一样静谧起来。
方孝孺一手楷书写的极其漂亮,字迹落在纸张上,赫然是苏闲说过的每一句话。
但不同于朱元璋的“自卖自夸”。
此刻的他,心神大燥,在他看来儿童应该天真无邪,赤子之心,但苏闲说出的这些,每一句他看上去,却都仿佛看到了一个黑心老手,在肆意揣摩人心。
若非其中很多地方,都能看见其刚刚思考的“稚嫩”感,以及苏闲每说一段,就会要修改其中的一些信息,重新改变口吻。
否则他要真以为,这是什么人在背后教导他了!
朱元璋父子二人,自然不知道方孝孺心中所想。
前者坐镇皇位多年,心狠手辣只是表象,心黑手黑才是内在。
可听到苏闲的话,几乎是下意识就明白其用意,笑得越发开怀,这感觉这小子稚嫩的话语,给自己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就是这话里面,还有小孩子一般的童真畅想。
全是些天真的歪主意!
还得自己好好顺着这个意思,再在这个基础上,让大儒们润色一番!
他倒是给自己提个醒。
还真是话有两说,这已经不是巧说,而是把黑说成白了!
而朱标,其看起来仁和厚德,是百官心中以后的圣明天子,但实则也是腹黑无比。
此刻,听到苏闲说的差不多后,他也笑道:
“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要保证,这钱铺……”
“钱铺这名字有点不好听,就根据民间最普遍的来,叫做钱庄吧……”
朱标纠正了一下后,这才道:“你如何保证……这钱铺是能赚钱的,而不是在最开始,就让人把白银全部兑换出去了呢?”
“是交易!不是兑换!”
听着朱标的话,还有些纠正不过来。
苏闲严正声明。
“以后兑换二字,只能是大明宝钞,兑换新钞!也就是宝钞提举司行用库,唯一的作用。”
“并不是交易!”
“如果不能在这里,就将这个观念改变过来,那么接下来在,下面的人如果施行,估计也会出现各种麻烦!”
此话一出。
朱元璋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这话你说的好!咱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白银啊,它现在就是货物!货物嘛,就和伱之前说的,丝绸布匹是货物,白银和他们一样,也是货物。”
“所以货物只能是交易,只有钱币才能是兑换!”
几人连连点头。
正是这个理!
“就是……还有些问题,标儿你来问,咱现在脑子很乱!”
朱元璋看了看四周,觉得自己还是要保证为君者的威严。而朱标跟自己这么多年,父子两个要做什么,几乎不用说对方就知道。
果然,朱标只是沉吟片刻。
便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如果一旦开设钱庄,如何能保证其能赚钱?并不会折损在这一次的兑换之中?”
“而且,我听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私人参与兑换的钱庄?”
朱标很敏锐。
他很轻易的就觉察到了,苏闲所说的意思,以及后果。
在他看来,如果私人掌控,特别是金银!
虽然他们现在,说是将“大明宝钞、洪武通宝”作为唯二的钱币。
但世事的变迁,可不是他们怎么想怎么想,就一定能做成的。金银作为保底,他们不可能全部放弃。
苏闲当然知道其心中所想,他缓缓指着朱雄英,然后是常森、徐膺绪等人。
“所以我一直说的,都是让皇长孙,和他们参与……”
“朝廷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但勋贵有!”
“他们参与其中,每年的盈利可以给他们分成,但是这名义上,是皇长孙虽然年幼,但已经早慧,感念天恩,深知百姓不易,为弥补宝钞提举司的不足。”
“所以天降灵感,设立官方钱庄,以宽慰天下!”
此话一出。
朱标和朱元璋,均是神色大异的朝着苏闲看去。
好小子!
这是故意的啊!
皇长孙?干脆号召天下,直接宣布是皇太孙吧?
不过!
很好!
本来朱元璋就认为,大明的二代君主是朱标。
朱标老了之后便是咱大孙!
而此刻。
朱雄英看到众人朝他望来,傻傻的还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嘿嘿一笑。
朱元璋见此也不禁莞尔。
“倒是提前给咱孙子,把家当都弄好了……”
“怪不得,你小子说要玩到京城,玩到大明各省,甚至疆域之外,不会不是笑话?未来真是这么打算的吧?”
朱元璋笑着询问,同时内心中,却是不可思议。
“又如何保证盈利呢?”朱标再度问道,这个问题才是真正的核心。
要不然没人愿意来,不也是纯粹空想?
“钱庄如何赚钱?”苏闲有些惊愕,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考我呢?
似乎是看到苏闲呆愣的眼神。
朱标正色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既然是钱铺,前朝曾有类似的存取、借贷!”
“甚至北宋时期,王安石所设立的青苗法,依旧类似于借贷。不过,青苗法曾在王安石当知县的时候,就初步施行过,可谓政绩斐然!民间百姓评价也不错,”
“但是当其做宰辅的时候,青苗法就成了害政!”
“所以此物……”
“所以此物,我才让你们和勋贵共同参与,且目前,只在京城施行。”苏闲跟着他的话说道:
“而目前存取和借贷的对象,不是青苗法中,耕种土地的百姓,而是行走四方的商贾!”
“毕竟,相比较百姓家财而言,小面值的纸钞其实更为安全,只要官府能保证其最基本的价值,很少会出现问题。”
“真正会大面积兑换的,只有士族和商贾!”
苏闲所说的,并不是什么十分难以理解的东西。
而是在后世,稀松平常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