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坚的惊诧并非毫无来由。</p>
先前，“无极圣祖”借由那个无名仪式，出手替他斩灭心魔，虽然展现出来的位格与实力没有超过四境，但是所用“招式”与手段极其玄妙。</p>
透过现象看本质，这种玄妙“招式”与手段，以及后续在天机层面的躲过一切搜查与追踪的表现，都体现出了“无极圣祖”的强大。</p>
至少比车箱里近乎彻底疯狂的“无生老母”强大得多。</p>
就算比不上国子监祭酒堃蓬，却也相差不多的钦天监监副许宗训可是四境之上的存在，而且极其擅长占星与侦卜天机。</p>
连许宗训都没能找出当面施展手段的“无极圣祖”，“无极圣祖”的强大可见一斑。</p>
因此，张仲坚很是期待着完成仪式之后，“无极圣祖”先出大力气帮他斩灭心魔，让他的武道意志彻底扫清尘埃，然后才给出的要求到底是什么。</p>
结果就是让张仲坚基于自己的武道修行经验与感悟，将不涉及自身传承与秘密的部分，从武修一境力士第一阶段皮肉开始，到武修四境绝顶第四阶段无矩结束，全部“上传”到这个“武道网络”之中。</p>
虽然九州世界没有等价交换的说法，但是修行者之间，最忌讳欠下人情。</p>
每欠下一个人情，就是一份因果。</p>
人情没有还清，便代表因果没有斩断。</p>
平时还好，一旦自己不再处于全盛状态，或者出了特殊情况，或者受伤，或者正在历劫，这些人情债因果就会跳出来，重重一击。</p>
须知从获得的天外经文与零碎记录中，九州世界很多修行者都知道，曾经有一位名叫“申公豹”的道人，凭着一句“道友请留步”，以及许多稀奇古怪的人情债因果，让诸多大能无奈断绝道途，甚至彻底陨落！</p>
张仲坚可不想让自己欠下一份这样的人情债。</p>
因而理解完“无极圣祖”的要求，张仲坚立即看向微顿靠在车厢墙板上的九娘，沉声说道：“这不够！”</p>
九娘早就得了“天尊”的吩咐，挣扎着坐正身体，严肃回道：“圣祖说够了。”</p>
此话一出，随时可以晋升武修四境绝顶第四阶段无矩而没有晋升的张仲坚，瞬间从心底生出认可。</p>
张仲坚知道，这是九州世界的天道在给出启示。</p>
在那位“无极圣祖”眼里，只要张仲坚完成他的要求，将不涉及自身传承与秘密的武道修行经验与感悟，从武修一境力士第一阶段皮肉开始，到武修四境绝顶第四阶段无矩结束，悉数上传到“武道网络”之中，便彻底了结了他们之间的人情债因果。</p>
“还有这等好事？”</p>
无声嘀咕一句，张仲坚看都不去看张开嘴巴准备说些什么的瞎子阿杜，径直将“无极圣祖”所需的武道修行经验与感悟悉数“上传”。</p>
这个过程极快，眨眼间便完成了。</p>
想要开口阻止张仲坚再做傻事的瞎子阿杜不由得愣住。</p>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张仲坚吗？</p>
怎么听完许宗训几句话以后，变得如此陌生？</p>
既不像沉沦堕落多年的攘奸卫天牢狱卒老张，也不像当年的江南少侠张仲坚。</p>
眼前的张仲坚，浑身透出的气质，像极了一位故人。</p>
一位在他强行观星，以致于瞎了一双肉眼，一心寻死，却只用三两句话便让他打消自寻短见心思的故人，黄唯明！</p>
瞎子阿杜可不会忘记，黄唯明在失踪之前，就是在攘奸为任职。</p>
黄唯明的儿子黄天，与攘奸卫天牢狱卒老张关系不错。</p>
张仲坚在接上娼妓九娘与疯了的“无生老母”，来到他家之前，去见的人正是黄天！</p>
所以，张仲坚听完许宗训的话之后，又去见了什么他瞎子阿杜不知道的人，发生了额什么他瞎子阿杜不知道也算不出的事？</p>
为何如此短的时间里，张仲坚会仿若换了一个内芯，像黄唯明那般凭直觉行事却往往会取得极好效果了？</p>
瞥了一眼瞎子阿杜脸上毫不遮掩的神情变化，张仲坚怎会不知瞎子阿杜心里此刻在想什么？</p>
只是张仲坚方才懒得解释那么多，自顾自驱驶着马车，按照既定路线，执行既定计划，来到既定的目的地。</p>
根据许宗训的安排，张仲坚、瞎子阿杜、九娘、无生老母将结伴前往“外界”。</p>
一来，让张仲坚在开拓中进一步磨砺好不容易重新找回的武道之心，攀登武道的更高境界；</p>
二来，瞎子阿杜窥破了太多与妖星相关的事。</p>
如今妖星一再发生异变，瞎子阿杜显然不适合继续以残躯活跃于神都天京的市井之间。</p>
否则，随意发生一些变化，波及过来，瞎子阿杜绝对吃不了兜着走。</p>
钦天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废人，浪费庞大的人力物力，去妥善保护瞎子阿杜。</p>
因此，瞎子阿杜远走外界，隔绝妖星的影响，非常合理。</p>
嗯！</p>
三来，许宗训将调查目光转向“无极圣祖”，当然不会让娼妓九娘的存在迷惑自己的想法，让“无生老母”的疯癫与容易被走后门的特性，影响自己的布局。</p>
将九娘与疯了的“无生老母”送到外界，能够排除这些干扰。</p>
如此，许宗训便能尽全力调查，眼下正在活跃的“无极圣祖”，到底是何方神圣。</p>
会不会是当年白莲教生造到一半，就被金山寺祖师法海和尚镇压的白蛇的侍女青蛇，所偷走的那一尊。</p>
如果是，操控“无极圣祖”活跃的人是不是青蛇，或者青蛇培养的心腹。</p>
如果不是，“无极圣祖”这个身份，又是如何从青蛇手里“丢失”的？</p>
又是如何到了眼下操控“无极圣祖”活跃的人手里的？</p>
这一个个问题，都需要许宗训去慢慢排查。</p>
驶进目的地，马车稳稳停了下来。</p>
张仲坚仿若无事地跳下马车，带着忧心忡忡的瞎子阿杜，神情萎靡的九娘，疯了的“无生老母”，经过一道又一道无比严密的安检，来到一扇位于地下极深处一个天然溶洞之中。</p>
这个溶洞内里十分空旷整洁，只矗立了一道高耸古拙的玉门。</p>
位于两旁的两根擎天玉柱上面雕刻着繁复神秘的纹路。</p>
乍一眼看上去像极了几条神龙正在追逐一颗龙珠。</p>
定睛一看，又像是无数白云随聚随散，无有定止。</p>
过了一会儿，又像有虎在鼓瑟，有青鸾在驾车，有无数仙人正在入列仙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