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黄天昨晚没有睡好。
不过有三境的神道修为与二境的武道修为在身,不会发生刚起床就打哈欠,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事情。
如往常一般,黄天起床、晨练、洗漱、用膳,然后出门上值。
来到攘奸卫天牢,主持两班狱卒换班的时候,黄天看到了昨晚入内内侍省都知、右监门将军栾武深夜提请了无和尚的记录。
“皇帝陛下召见?”
“因为什么事?”
微微停顿一下,黄天心中生出狐疑,面上没有显露任何情绪。
在例行的日常巡视过程中也没有刻意关注了无和尚的动静。
一切平静如昨。
跟随着巡视的几名老狱卒里,就有老张的身影。
老张一直都有留心注意黄天的神色,想要窥探出一些不寻常的迹象,左证自己的猜测。
可惜没有。
这让老张对黄天更加高看一眼了。
与此同时,这也让老张认为黄天身上肯定藏有不小的秘密。
只希望这个秘密不要与间接改变他命运的妖星有关。
否则,两人迟早会走到对立面。
说实话,老张还挺喜欢这个有余荫、有人脉、有底线、有手腕的黄头。
老张的打量与观察,并没有太过遮掩,毕竟他有现成的理由。
无论是黄天自己发现,还是其他狱卒发现,老张都能以担心昨天傍晚郑大记恨一事惹得黄头不快为由,搪塞过去。
因而,黄天在老张一开始观察他的时候就发现了。
“果然是你吗,老张?”
心中嘀咕一声,黄天仍旧有些不解,老张究竟是受了谁的指示来试探他,试探他什么。
昨天直觉老张把郑大赶出天牢一事不对劲,到现在,黄天仍没想出个头绪来。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黄天不再考虑这个问题。
且再等等。
只要他自己沉得住气,不露出马脚,对方迟早会现出真身。
届时,到底要如何应对,绝对能更加妥当。
打定好主意,黄天结束日常巡视,前往勇毅将军张易之张叔父的值房。
私事,自然不用搞什么通报之类的流程。
不过黄天还是给书吏塞了点银子,表表心意。
人情世故这一块,黄天向来拿捏得很好,不会因为张叔父的不喜欢,就不去做。
进了值房,黄天也不耽搁时间,将指挥通知莲生和尚的吩咐,与栾武深夜提请了无和尚的记录,一五一十告诉张叔父。
讲完来龙去脉以后,黄天躬身询问:“叔父,侄儿该怎么做?要不要将此事汇报给莲生大师?”
张易之沉吟了一会儿,有了决断:“报!一定要报上去!就算你不报上去,莲生大师也必然能知晓此事。”
顿了顿,张易之抬起眼皮:“现在就去,要快!”
“是,叔父。”
黄天也不问为什么要快,答应下来,转身就走。
身后,张易之看向黄天的目光颇为复杂。
前段时间,芸嫂子找到他,让他给黄天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躲躲清静。
他确实去运作了,而且也运作妥当了。
去书库接老丁的班,就是出于让黄天躲清静的想法。
可惜啊,黄天还是卷进了一场风波之中。
希望这场风波不要太大,不要死太多的人吧。
喟然一叹,张易之收回目光,继续处理起公务来。
黄天走出勇毅将军值房,立即离开天牢,去往指挥同知莲生大师的值房求见。
依然是上一次打交道的那位书吏在。
有所区别的是,这位书吏再不敢狗眼看人,反而客客气气,按照正常流程进去通报了。
莲生和尚没有让黄天多等,只一会儿,便接见了他。
“说吧,什么事?”
值房里檀香袅袅,莲生和尚趺坐在蒲团之上,双手结禅定印,闭目禅定,嘴唇翕张,轻声说道。
黄天躬身一礼,言简意赅说道:“回莲生大师,昨天了无和尚一直在裸身宣教,诵读佛经,期间没有太多特殊之处,只是子时,入内内侍省都知、右监门将军栾武太监来提请了无和尚,中间出去了大半个时辰。”
“嗯。”
莲生和尚轻轻应了一声,“这是皇帝陛下召见申国公,可惜了无师叔是以佛门了无功德佛的身份去的。”
黄天听得头皮发麻,很想把自己的耳朵给堵上。
这是他一个小小的天牢狱卒能够听的话吗?
这不是!
莲生大师,您就别在一个小小的天牢狱卒面前嘀咕这些朝廷绝密了,好不?
再嘀咕下去,会出大事的。
似乎感应到黄天心里的怨念,莲生和尚闭上了嘴,没有继续嘀咕。
睁开眼皮,轻轻瞥了黄天一眼,莲生和尚结束趺坐禅定,站起身来,走到桌案旁边。
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做得很好,有将本座的话听进去,当赏。”
说着,莲生和尚扫视桌案一眼,拿起一张写有蝇头小楷的笺纸,向黄天递过去:“这是贫僧亲手抄录的天外经文《般若(bō rě)波罗多心经》,听说你母亲志心向佛,这份《心经》,你带回去给你母亲吧。”
所谓长者赐,不敢辞。
再加上这份《心经》是给他母亲的,黄天不能拒绝,于是深深一礼拜谢:“多谢大师厚赠。”
拜谢过后,双手接过《心经》,极为郑重。
“嗯。”
莲生和尚盯着黄天捧着《心经》的手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异样,便轻声说道,“你去吧。”
“是。”
黄天应了声,退出莲生和尚的值房。
莲生和尚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黄天的背影上,直到肉眼看不见,依然保持着注视的姿势。
他的目光仿佛洞穿了墙壁,洞穿了空间,一直锁定在黄天身上。
他在观察黄天的整体状态,在观察黄天捧着《心经》的双手有没有异样动作。
那张笺纸上确实是莲生和尚亲手抄录的天外佛经,其中蕴含了莲生和尚的佛法造诣,对这份天外佛经的理解。
倘若是邪门歪道,或者对佛法有敌意、恶意的人接触了这份《心经》,绝对不能做到若无其事。
黄天感觉手上捧着的笺纸在发热,想灼烧他。
本能反应当然是丢弃或者把这种发热与灼烧压制下去,但是黄天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
他只是默默忍受,然后不让自己做出应激反应。
直到回到值房,黄天找来一个木盒,将笺纸放进木盒,都没放松自己。
老张不出意外地在黄天回到值房之后,立即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