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直接去了栖凤的陶窑,有些意外地发现她不在这里。
这是手工窑,会有一段温度比较稳定的空闲时间,但这个时候……她不要在这里看着火候的吗?
许问打量了一下四周,走到陶窑跟前,往里张望了一下。
里面烧着火,栖凤似乎早上来过,往里面加了柴。
许问手在窑面上贴了贴,又观察了一下,感觉火温有点低,于是又添了一把柴。
观测陶窑温度,是每一个窑工必备的技能。
添柴的时候他发现备好的柴只剩下了五分之一,感觉不太够了,得去砍一点。
他操作完,又去观察里面的情况。
窑里很暗,火苗炙烤着窑壁,把它烧成通红的颜色。
许问看了一会儿就准备收回目光,但视线刚刚移开就又转了回去。
他隐约看见,陶窑的内壁上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好像有一些斑斓的色彩,并不像普通土窑那样色调单一。
他又凑过去看,不过观测的口子太小,里面又很暗,还被正在烧制的陶像挡住,什么也看不清。
许问正在看,突然听见后面传来声音。
他转过头,看见栖凤正挑着担子往这边走,担子上全是柴,看上去非常沉重。
这感觉,有点像他偷偷摸摸干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样……
许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走过去接过栖凤的担子,一边解释:“刚窑温有点高,我调了一下。还有我看见窑壁上好像有一些花纹,没看清楚,是我看错了吗?”
“没有啊。是我做的。”栖凤没跟他客气,很干脆地把担子交给他,说,“我心想,泥能烧成陶,窑能不能烧?那些颜色能烧进陶里,能烧在窑上吗?”
“结果呢?可以?”许问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问道。
“不告诉你。回头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栖凤笑吟吟地说。
许问回想起刚才一闪即逝的画面,感觉栖凤确实是成功了,就是不知道具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不觉有些期待。
三天……三天后陶像烧成,忘忧花也将盛开。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许问一边想,一边把栖凤砍回来的柴摊开晒干。
栖凤去检查陶窑,回来对许问说:“多谢你,要不是你,没准这窑就烧坏了。”
“你回来得快,这一会儿也不至于,不过这窑的温度是有点不太稳定,得多看着点。”许问说。
“确实有这个问题,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栖凤皱着眉头说,“火温经常突然就降了,得赶紧加柴拉回来。也是因为这个,柴用得特别快。奇怪的是,又不是一直这样,第一天一般不会。昨天一晚上火温都是好的,今天早上就熄火,看来今天晚上也得睡这里了。”
“那证明窑的结构或者材质有问题,稳定性不够。”许问说着,又问,“这个窑是谁修的,你知道里面的结构是什么样的吗?”
“是我奶奶传下来的,她那个时候就有了。不过好像也不是她建的,在之前就有。”栖凤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图,画的正是这圆窑的结构。
窑虽然不是她建的,但她从小到大用了很多次,对里面的结构摸得还是非常清楚的。
她很快画给了许问看,许问认真看了一会儿,说道:“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这么快?”栖凤非常惊讶,“哪里?”
“这个位置。”许问把那里圈了出来,“这里是整个圆窑结构比较薄弱的地方,又与外界接触。现在看来,这里出问题的机率最大,而且你看,它这里还有一个支撑,所以刚封窑的时候可能不会出问题,烧了一阵之后,内外发生作用……”
他讲得非常详细,也很清楚。栖凤对这座小圆窑本来就很熟悉了,一听就懂,恍然大悟。
“那要怎么办?单独把那里加固一下吗?”她皱着眉问。
“可以这样做,等到这窑陶器烧完之后就可以。可以这样加固……”许问边说边在泥土上进行修改,说出来的方法简便易行,可执行度非常高。
“我懂了!”栖凤舒展开眉头,问道,“这样加固之后就不会再出问题了吗?”
“嗯……”许问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托着腮又沉吟了一下,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建议你重建一座窑。”
“嗯?”栖凤偏着头问。
“这种圆窑形制已经比较落后了,升降温都比较慢,而且窑内温度不均匀,容易出次品。听你说的存在的时间也比较长了,可能还会出问题。到时候未必能查出来问题出在哪里,检修起来比较麻烦。”许问思考着说。
陶瓷自原始时期就已存在,发展时间非常长,不同的陶瓷品类数不胜数,相应来说,烧成它们的窑的种类也很多,变化非常大。
技艺发展就是这样,后面出现的东西通常都比前面出现的更先进。
但同样在手工业的环境下,不是最先进的技术也并非就不能用了,因为它们通常还能适应另一些条件,可能使用起来比较简便,可能可以满足另一些需求……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