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修复书画?”荣老爷子意外地问。
“会一点。”许问也不方便解释,只能实话实说。
“这画……”荣老爷子的目光移到画心上,看呆了。
那是一幅山水画,画的就是柳宗元那首非常出名的五言绝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簑笠翁,独钓寒江上。”
这是一幅非常具有画面感的诗歌,自诞生以来,很多画家试着以它入画。
这画很好画,也很难画。
它自带画面感,很容易在脑海中构图成形。但形好构,意难得。那种空茫阔大,寂寞痛苦却又坚定的境界,极其难以描绘,不仅要画家有足够的水平,还要心手合一,绘画时每一笔、每一点、每一抹色彩都恰到好处才行。
所以,它也很难修,修复者水平稍有不够,或者修复时不够谨慎,就有可能破坏画中意境,那这幅画也就相当于彻底被毁了。
“这画卖吗?”荣老爷子盯着它看了半天,一句话脱口而出。
但不等许问回答,他就摆了摆手,道,“当我没说,这画应该是这宅子的挂画吧?”
“是,这幅江雪,是四时堂的冬。”许问回答。
“那算了,还是让它留在这里吧。”荣老爷子一边叹气,一边又有些欣慰与期待。
这宅子彻底修好了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他忍不住这样想。
“但这里也不是所有的画都是屋子陈列的摆设,也有一些只是普通收藏,未来我可能还是会将其中一部分出售换钱。”许问坦承。
“哦?到时候发通知的话,可不能忘了我。”荣老爷子并不意外,反倒挺欣赏许问会直接说出来。
说到底,这是他的私宅,里面所有的东西他都可以任意处置。他要把它们全部卖掉换钱享受,也是他的自由。现在他能经受住这么巨大的诱惑,以恢复古宅原貌为己任,已经很了不起了。
又在这里逗留了很长时间,荣老爷子终于要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郑重其事地对许问说:“这宅子很好,修起来很难。”
“我知道。”许问只回答了三个字。
“我也会帮忙的!”荣显一直安静地跟着他们后面,这时突然提起声音,大声说道。
荣老爷子低头,看见他认真的表情。
“我也会帮忙的……”高小树站在荣显旁边,突然也跟着说了一句。声音很小,但同样很认真。
这俩都是初学者,顶多算考过了初级木工技师——还没拿到证书,水平距离修这样一座宅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荣老爷子看着他们,却笑了起来。
“那你们加油。”他分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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