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点在地上,在铺平的黄土上画出线条,一路向前延伸。
线条旁边有一个接一个地脚印,那是许问在不断往前走。
线条笔直,像是用尺子比前划出来的一样,线条与脚印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一致,同样像是尺子比着量出来的一样。
沈西怀向前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脚印和线条,结果这一步,他险些跟方觉明撞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
内行看门道,先不说许问最后的数字准不准,光是这时候表现出来的稳定性,就足够出类拔萃了!
三尺、五尺、一丈……
许问稳定前行,一步接一步。他手中的树枝好像跟地面融为了一体一样,一点脱离开来的意思也没有。
匠官们紧盯他的手,跟着他一起走,检查他的动作。
旁边围观的工匠也下意识地跟着一起走了起来。
这时场上场边的情况非常有趣,许问在走,其他所有人也跟着一起在走,大家的步伐频率都很一致,步幅大小也是。好像此时许问变成了一个指挥家,指挥着所有人的行动一样。
一丈三、一丈五、两丈……
两丈三、两丈五、三丈……
许问一直没停,其他人的动作也全都没停,方觉明和沈西怀脸上的震惊越来越强烈。
他们的留宿的营地在驿站旁边,游戏的起始点也在驿站附近。
许问走着走着,离驿站越来越远,所有人跟着他,也离驿站越来越远。
三丈就是十米,六丈就是二十米,六丈六尺二十二米,放到现代来算的话,就是七层楼以上的高度。
这么长一段距离里一直弯着腰,划出笔直的长线,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么困难的事情,对许问来说好像非常轻松似的。
他呼吸均匀,动作稳定,最可怕的是,他画线的动作极其流畅,中间没有丝毫停顿,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感。
大家不知不觉地就看得着了迷,只有方觉明暗地里握紧了拳。
言十四画得漂亮是没有疑问的了,但漂亮之外,还要看他画得准不准。
不准的话,画出八丈八也没用!
但是这么漂亮而稳定的动作,有可能画得不准吗?
“好了。”许问突然停住脚步,直起身子,道,“我画完了,可以量了。”
匠官正盯着他的动作,这时愣了一下才回神,急急忙忙地掏出尺子。
他们准备的是一种皮尺,特制的,性质非常稳定,不会轻易地伸缩,刻在上面的长度也是相当稳定的。
这尺子的长度也比一般的要长上不少,总体在五尺左右,正常的定线戏一尺就能量完,少数的要量两次,到现在为止也就江望枫的量了三次。
到了许问这里,就不是一次两次三次的事了……
两个匠官一起动手,一个拉住起点,一个扯住终点,量完一截又是一截,不断反复。
一次、两次、三次……六次、七次、八次……十一次、十二次、十三次……
足足量了十四次,才量完许问画出的全部线条!
越到后面,方觉明的呼吸越急促,最后一轮测量的时候,还没有完全量完,他就懊恼地挥了挥拳头,先一步说:“娘的,输了。”
与此同时,匠官的声音洪亮地响起:“测量结果,六丈六尺!通过——”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黄匠官紧接而起的通报声:“本组暂定长度:八丈四尺六寸!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