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才华横溢的人走上死路,他惋惜的同时,也怒其不争。本该是大好前程却放着不要,偏偏要走上那绝路。
天作孽,犹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
他劝慰良多,也无法再劝。
“方先生可以离开了,后续之事自会有人帮你办妥。到时候,方先生可自行选择。不必再来知会我。”摆了摆手,叶承枢不愿意再看到那双本该是充满了意气风发的眸子,却变成了现如今这般只剩下仇恨的怨毒。
方力显对着叶承枢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似乎他的千恩万谢,都在这一鞠躬里了。
“大恩不言谢,叶特助对我的帮助,我方力显哪怕在黄泉路上,也会记得。”
“感谢的话不必说。我与你,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利用你扳倒张德亮,你利用我来报仇。无谈大恩,只有利益。”
“可若是不是叶特助,我早就死了。就算不死,也只是个行尸走肉。不管叶特助怎么想,我是拿您当恩人的。”
终究是没忍住,叶承枢又诚恳的道:“方先生,若你拿我当恩人,便听我一句劝。方立文,不需你亲自动手,他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法律,不会轻饶了他。”
方力显苦涩的勾了勾嘴角,“叶特助,只有这件事,我无法听你的话。您别劝了,没用。我活着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亲手杀了方立文。若是没了这份仇恨,我活不到今天。”
叶承枢转过身去,语气冷漠的不沾一丝情绪,“三日后,方立文助纣为虐,替张德亮作恶多端的事情,便被大白于天下。那一天,就是方先生动手的最好时机。纪委调查组的人会将方立文从省厅扣押去指定的审讯场所。官员受审的地点,是被严格保密的,只控制在办案小组内部知道。可在此之前,会先将方立文安排在酒店过渡一晚。那个酒店,事前便会被敲定。我能帮方先生做的,只有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最多,我会在事后帮你请一个律师来替你辩护。”
“谢谢叶特助,不过,律师就不必了。报仇之后,我就没打算活着。就算法律绕过了我,我也不会绕过我自己。叶特助,就不必为我这个废人再费心了。”
叶承枢眯了眯眼睛,望着窗外的夜景,一字一句的道:“你的母亲,我会照顾她终老。你可以放心的去。”
闻言,方力显并未说话,只是又冲着叶承枢的背影深深一鞠躬。
父亲被方立文害死,妻子被方立文奸污,连他的孩子,也因此而胎死腹中。只有母亲,与他一样还苟活着。但也因为方立文做出那丧尽天良的事情,母亲承受不住,疯了。不过也好,疯了,也就什么都记不住了,这样活着,或许也是一件幸福。总比,他时时刻刻记着那深仇大恨,要来的轻松的多。
他唯一牵挂放心不下的,也只有疯疯癫癫的老母亲了。幸好,还有叶特助在,他会照顾母亲终老。如此,他也算是真正的可以放心了。
再无牵挂事,也好,也好!
“临走之前,我想再提醒叶特助最后一句。肖奈不足为惧,可他身后的曼迪家族,却不容小觑。方立文一直当我是个废人,是他的阶下囚。所以对我,他没有任何的隐瞒与保留。我从他口中得知,曼迪家族的掌舵者,伊丽莎白对肖奈,似乎用情颇深。若是肖奈出了事,曼迪家族不会袖手旁观。如果叶特助要对付肖奈的话,还是谨慎点好。这已经牵扯到了很多敏感的事情。”
叶承枢轻蔑的勾唇,嗤笑一声,自信又倨傲的转身,一字一句的说道:“任他曼迪家族在欧洲只手遮天,甚至连国会也能分一杯羹。可在江南省,还由不得他外人来指手画脚。莫说是肖奈,即便是伊丽莎白本人来了,她若挡我,我必诛之。”
话锋一转,叶承枢又成了那个优雅绅士的贵公子,好像方才的杀气与凌厉,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一样。他轻轻柔柔的一笑,道:“不过,方先生的好意,我很感谢。我与肖奈,本就没有深仇大恨,也没什么利益纠葛。他与他,还不至于要像与张德亮一样,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你死我活的局面,不会发生。肖奈的那些小动作,无非是想要在江南省站稳脚跟,好与我有一较高下争夺灵色的资本罢了。任由他去闹,他翻不出花样来。”
只要他的小白兔爱着他,纵使他身无分文,肖奈,也将她抢不走。他从来,都没把肖奈当做过对手。因为,他还不够资格。
望着眼前这位笑的优雅疏离,却又不可一世的叶特助,方力显心中后悔不已。那句提醒的话,他就不该说出口。在见识过叶承枢运筹帷幄的手段之后,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怕。那张优雅面孔的背后,是何等的诡谲城府。那一份诡谲如深海的心思,那一份睥睨天下的倨傲,那一份自信从容的姿态,早已注定了,叶承枢的不败之地。
有些人,生来就是该被人敬仰崇拜的。比如,他叶承枢。
“是我故作聪明了。叶特助不是需要我提醒的人,您什么都尽在掌控。是我唐突了。”方力显躬了躬身,“那么,叶特助也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
“方先生,保重。”
在方力显替叶承枢合上房门的一瞬间,房间里,响起了手机的铃音。从房门合上之前一瞬间的缝隙中,方力显明显看到了叶承枢脸上那疏离冷漠的表情,变为了宠溺的温柔。他口中也轻轻的唤了一句,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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