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冷笑,不难想象老沈头一再拖着不肯答应把她小叔分出来的原因,当然不是出于拳拳父爱,而是看出来他们全家对沈承安的在意,依着老沈头的心思,怎么可能不会借此想要谋划些什么?
只可惜七夕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是以笑着道:“应该跟爷不愿意分家的理由正好相反吧。”
老沈头脸色一变再变,却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似乎他不管打啥主意,在这死丫头面前都不管用,他总是被逼得一退再退,简直要没有退路了。
“喔,对了,说是分家,但是你们放心,我根本也没想从你们那里分出来啥,我相信我小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趁机大开口。”七夕突然想起来,忙开口道,心里觉得好笑,她这是在安对方的心?
但显然老沈头不会体会到她的用心,一听她这话,好像所有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立刻愤怒地叫道:“你说啥?”
老沈头当时脸就涨红了,纵然他原本也没打算给儿子分出去啥,毕竟他觉得这个儿子已经跟他离心了,竟然跟那个孽障走得亲近,可七夕这么说无异于把他脸上最后一层伪装给扯了下来,顿时气得像是被侮辱了一样喊道:“你说的都是啥,我还不至于给儿子分家的东西都没有。”
七夕闻言挑挑眉,倒是对老沈头的反应不意外,也不气恼,很好说话地从善如流道:“急什么,这不是大事儿,你要是愿意给就给,我们也不会非得往外推。”
沈敬博听了却是急了,还不等老沈头做出反应,脸色一变,来回瞅着两人的神色。越想越觉得他猜中了七夕的打算,随即就口不择言道:“爷你别听她的,你要是答应了就是让她给算计了,她根本是早就打算好了。她这是……这是欲擒故纵,她根本早就贪咱家的东西,这是故意让爷你上当呢。”
老沈头被他这一说,也是脑子气糊涂了,竟然马上也跟着用同样的眼神看向七夕,显然忘了刚才自个儿那一瞬还觉得抓住了把柄,现在却觉得沈敬博说得有理,认为七夕这是以退为进,其实根本没打算放弃分家产。
沈敬博一直留意着他爷的神色,知道这是听进去了。心里高兴,忙又跟着冲着七夕说了一句:“你别想否认,你当我不知道你在算计啥呢,你忘了当初你们分家的时候,哼。我没想到你们还这么有心眼,算计来算计去,竟然还算计了六亩好地过去,你当老沈家是啥富贵人家呢,都给你们别人都喝西北风去?怎么,这次你又想算计啥去,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想啥都是白想。”
沈敬博说着话恶狠狠的,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只护食的狗,生怕谁会分了他嘴里的那块肉,也正是这样,在沈敬博眼里。老沈家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沈家所有人也都该为着他的,所有三房这么不识好歹不懂规矩才会让他如此来气。
七夕就瞅着这两人丑恶的嘴脸,真心觉得他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里头装着的又是什么。
然而她却懒得跟沈敬博辩驳了,只是摇摇头,七夕道:“那六亩地现在在哪儿?”
沈敬博被问得一愣,不懂她这话是啥意思,倒是老沈头脸色不好了,他糊成一团的脑子被这一问,不亚于当头一棒,顿时清醒了不少,当然想起来那六亩地在哪里,那地早就还回来了,而且因为这事儿,这死丫头手里还有一张他签字画押的文书,要不是因为那文书,他至于干什么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吗?
七夕笑笑,继续道:“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我以为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现在看来明显不是,为免有些人总是太过自以为是,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啥?”沈敬博每次都是顺嘴就问出来,问完又想给自己一下子,他咋就老是不长记性,哪次这死丫头嘴里说出来过好话了。
“我想说,你们这样防着护着的是干啥呢,你们有啥值得我惦记的,是你们那地还是村里那宅子,还是……”好吧老宅东西实在有数,七夕原本还想多数两样的,结果竟然发现没东西了,只得放弃那打算,继续道,“我早就想说了,你们那点儿东西真不值得惦记,用不着那么严防死守的,只要你们不来肖想我家的东西就好了,至于你们的,给我我都不要。”
“你说啥?”沈敬博这次真是不受控制问出来。
七夕却不说了,只是视线随意往四周看了看,这用意再为明显不过了。
不说别的,就光说她们如今身处的这宅子,让老沈头和沈敬博眼气得要命的宅子,倾尽沈家的家底都未必买得下来这酒楼,更别提七夕家还有别的田庄啥的,还有老沈头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手里的银票。
不用七夕再说啥,长眼睛的都知道,他们死命护着生怕让人分去了的东西,,其实在人家眼里根本啥都不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老沈头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那么狼狈,他在小百里村一向自认为地位不同,因为他家底厚,因为他儿子听话孙子都在念书,可现在想想,竟然没有一样比得过这孽障一家,他甚至觉得坐在那里手都有些发抖。
“好了。”七夕觉得自个儿该说的说完了,径直站起身来,不过却是依旧跟老沈头保持着距离,笑道,“说了这么半天,我以为应该够清楚了,不如爷也给我个痛快话,是过几天回去村里坐下来分家,还是我们在这县里跟杜家打个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