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笑了笑,背起药箱,像个郎中一样走出了厢房,反手关上门,他不易为人所察觉地耸耸肩,将指甲里的那抹剔进箱子的边角,在心中警告自己,对自己人用,仅此一次,再无下例。言冰云果然厉害,在哥罗芳的作用下竟然马上就能醒了过来,如果让他自己自己动用了手段,只怕二人间的关系再难融洽。
从言冰云的嘴中听到的这个故事,让范闲很有些感触,同时知道了对方看自己不顺眼的真正理由,范闲觉得很安慰。
没有想到自己与言冰云竟然会有这样古怪的渊源,五年前因为澹州的未遂谋杀事件,言冰云被赶到了北疆,最后成为了监察院在北齐的密谍头目。而五年后,竟然是自己来亲自接他回国。想到此处,范闲不由笑了起来,这世界上的事儿,还真说不准哪天就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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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盛老板送酒来了。”有下属请示道。
范闲挥挥手道:“你们接着,我不想见他。”下属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范闲皱了皱眉头,才教育了一顿崔公子,信阳方面就有信来,那位长公主还真是追得紧啊。正想着,王启年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轻声说道:“盛怀仁带来的信。”
范闲撕开封口,细细读了一遍,眉间现出一丝忧色,自言自语道:“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他眉梢一挑,便进了后院。
言冰云十分警觉,当范闲推开门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身边佩刀上。
“放松一些。”范闲看着仍然闭着双眼的他,说道:“在这里没有人会想来暗杀你。”
言冰云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范闲这张脸,眼中亲过一丝冷厉之色,说道:“你给我用的什么药?为什么我的头一直有些昏?”
“用了些宁神的药剂。”范闲很平静地解释道:“你的心神损耗太大,如果想要尽快复原,那就需要良好的睡眠,只是没有想到,你的身体机能已经足以抵抗药物,没有太大的用处,可惜了。”
淡淡这句话,但将先前的事情遮掩了过去,范闲那张纤净无尘的面容,实在是阴谋诡计最好的伪装。
言冰云知道对方反身入房一定在事情要问,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皱眉说道:“范大人,有什么事情?”
范闲将手上的信摇了摇,笑着说道:“长公主的信。”
言冰云有些诧异,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淡淡说道:“这和下官有什么关系?”
“在回京之前,您依然是庆国监察院驻北齐密谍大统领。”范闲微笑说道:“所以朝廷要做事情,我自然要征询一下您的意见。”
“大人请讲。”言冰云不动声色。
……
等范闲将信阳方面连续两封信的内容讲清楚之后,言冰云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眉毛里夹着几丝银丝,看上去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他轻声问道:“长公主为什么要管这些事情?”
范闲说道:“我只是来征求您的意见,这件事情,院子要不要插手。”
言冰云摇了摇头:“院子想肖恩死掉,长公主却要我们配合上杉虎把肖恩救出来,这本来就是两个相反的目的,我们如何配合?”
范闲坐下来,看着言冰云那张冷漠的脸,说道:“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需要从你的嘴里知道,目前北齐的朝局究竟是怎么个模样。”
言冰云看了他一眼,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三面。一面是太后,一面是皇帝,还有一面是上杉虎……不过上杉虎既然被调回了上京,那么他的实力受损太大,他必须在太后与皇帝之间,选择一个。”
很简单粗糙的话语,却是信心十足的判断——范闲沉默示意他继续,言冰云继续说道:“按大人的说法,如果肖恩上上杉虎的义父,而苦荷国师却想肖恩死,这样看来,上杉虎最后必然会倒向皇帝那边。”
“为什么?”
“因为太后一定会听苦荷的话。”
范闲下意识里抖了抖眉毛,迟疑问道:“太后确实挺年青的……但是苦荷国师还有这种心思吗?”
言冰云怔住,半晌后才明白这位外表清美,内里委琐至极的年轻大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鄙夷看了范闲一眼说道:“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