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者默默的抿了口茶,对桌上的菜一动未动。
“大家吃啊,不要客气。”女孩子热情的招呼道,“我最喜欢吃鱼了。”
这……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毕竟自从打了亲近女孩子的心思之后,关于女孩子的一切,他们都打听过了,包括女孩子爱吃鱼这件事。
招待客人,搬出了自己最爱的东西,这真是怎的都不能说她的不是,非但如此,还无比真诚。只是这真诚却用错了地方,他们不能吃鱼的。
“你自己吃。”几个老者默默的喝着茶,相较于他们要做的事,这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
女孩子稍稍一推脱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准确的说,是她吃,他们看着她。
只是女孩子虽然吃相文雅,但这般看着她吃,还是叫人腹中愈发饥肠辘辘,几人食不知味的喝着茶,总觉得口中茶水苦涩的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这茶水入腹之后更饿了。
他们自出生起就不曾为饱腹这种事担忧过,这一次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几个老者摸了摸肚子,只期望这女孩子赶快吃完。
这一吃,便磨磨蹭蹭的吃了足有半个时辰,女孩子才放下手里的筷子,意犹未尽的喝了口消食茶,而后笑看着他们:“好些时日未见几位族叔了,这些时日又听闻什么亡命之徒的事,便有些担忧几位族叔。”
她的担忧……几个老者再次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罢了,孩子的一番心意罢了,凑合受着吧!
“我等没事。”腹中似乎饿的有些狠了,这茶水真是越喝越饿,叫人恨不能弄些东西来吃吃,可偏偏眼前这一大桌的,他们不宜入腹,尤其如今饥肠辘辘的前提之下。
如此一想,心里哪还有同她扯事的性子,其中一个老者忙道:“还不是最近老祖宗日日在家呆着,我等不好随意出门吗!”
这等时候真是不想同她多废话了,还是赶紧说完走人吧!几人对视了一番,正要起身,却听女孩子感慨道:“我在金陵也见过那等老人家,同老祖宗一样岁数的,也不爱出门呢,毕竟年纪大了,在家里活动活动就好,素日里还可以让他吃些……”
她一开口便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是关心老祖宗的意思,这若是放在平日里,几人大抵还高兴附和她几声,可今日不知怎的,委实是饿的厉害了,有人耐不住了,摸着叫个不停的肚子,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他老人家呆在家里同身体没什么关系,他身子骨硬朗得很,委实是在忙原娇娇的事情。”说到这里,本就腹中空空烦躁不已的老者火气越发大了起来,“这般就差手把手教着帮忙了,也未见帮出个什么名堂来,还调了我焦、原两族库房中好些事物,我等不过略一过问,还被罚禁了足。”
女孩子闻言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怎能如此?”
“怎不能如此?”那老者说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这整个焦、原两家不都在为原娇娇铺路吗?我等又算个什么?”
女孩子闻言早已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竟如此偏心?”
“早偏心到不像样了,我等连过问都过问不得……”
“那还真是过分啊!”女孩子放下捂唇的手,叹了口气,幽幽道,“自己家的东西倒也罢了,怎的连别家的东西都拿……”
先前发火的老者脑子一热,继续说了下去:“别家……”
“喂,十三,打住。”其中一个老者忽地出声喝止了他,他眼睛一亮,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朝那在气头上的老者使了个眼色之后,便轻咳了两声,对惊叹的女孩子笑了笑,道:“今儿也晚了,最近城中亡命之徒出没,你便不要乱跑了,我等先回去了。”
女孩子自然不肯要起身相送,但那几个老者又怎会当真让她送?摆了摆手,前后不到一刻,便相继离开了。
女孩子抱着手臂在门口目送那一辆马车消失在了巷口,这才顺手拉上了房门,而后转身对上了端着饭碗在她身后扮鬼脸的裴卿卿。
“你装的也太差了。”裴卿卿哼哼道,“这么笨的你他们还真是敢信!”
乔苒闻言不由哈哈笑道:“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这样的,配合一下不好吗?”
裴卿卿撇了撇嘴,哼道:“我娘说过,这世上不怕蠢人冒充聪明人混在聪明人中间,怕的是聪明人冒充蠢人混在一群蠢人中间,你现在对他们就是如此。”
乔苒笑而不语。
焦、原两族同气连枝,可再怎么同气连枝,到底不是一族,所以,她就想看看拿了焦家的东西去捧原家的人,焦家几个主事的不说,那些小辈们心里难道就没有几分别的心思吗?那几位原家的族叔想来今晚回去之后就会开始试探了,如果试探毫无结果,那么面对同气连枝,彷如一族的焦、原两族,她也要一敬这两族了。可若不是,那就可以让焦家自顾不暇了。到时候,原家哪还有这等力气来管别的事?
譬如……找人解决她。乔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到今儿早上去见白郅钧时白郅钧写给她的话。
“真是好险,若不是这阴阳司的人内斗,怎会让我等逃出了一条生路?”
这是昨晚那几个亡命之徒在牢中谈及的话。
前日封城的事是由大天师牵头的,足可见所谓的与这阴阳司的人内斗的人是谁。除了焦、原两家还有谁?
这其中的缘由其实仔细一想,也明白了。
算算日子,原娇娇代表的焦、原两家到山西路已有一段时日了,可这段时日并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陛下派人前往山西路增援,显然是事情没什么眉目。
当然,叫人如此焦头烂额的事,也不是那么快就能解决的,所以,原娇娇无法立刻解决这件事并不奇怪。可问题便出在陛下先前想派她同白郅钧前往,这就很有意思了,虽未一见,却久已知晓她,足可见陛下对她的重视。
推测出这一点之后,就连乔苒自己也颇有几分受宠若惊,那焦、原两族又怎么坐得住?原娇娇事情办的不顺利,真让她去了,万一她再次“运气”好了呢?
事情有时候归咎到底其实是不麻烦的,同原娇娇争的说到底不是案子而是她。既然无法解决事情本身,那么就解决与之相争的对手好了。谁活到最后,谁自然便是最后的赢家。
这事情办的也太不地道了吧!作为被险些解决的对手,乔苒自然是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