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我这边实在走不开，没能去机场接机，”一见面，后者就连忙给俩人道歉。

夫妇两个表示理解，“没关系，我们就是过来陪孩子看老虎的，接不接的没什么必要。”

1986年，为了保护和开发东北虎资源，黑省外贸厅（现商务厅）出资创办了东北虎饲养繁育研究中心，本打算规模养虎卖骨创汇，“以虎养虎”，结果却被93年的“犀虎禁令”打了个闷棍。那一年，犀牛角和虎骨被从药典删除，成了严禁销售使用的非法物品，虎林园里辛苦养大的上百只老虎从珍贵药用动物变成珍惜保护动物，生活水平反倒不如从前，两年时间就饿死、病死、打架死了五十多只。

杀虎卖骨走不通，外贸厅只得转变思路，让剩下的老虎来城市打工，在冰城北面建立了现在的东北虎林园，尝试做起旅游生意。经过多年经营，这里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旅游景点，种群数目也逐渐扩大到近千之数，比野生东北虎数量还多。

前段时间，刘海洋的数码老虎公司和东北虎林园展开合作，在这里操办数码老虎代言人海选大赛，开通专题网站放上园区老虎的照片资料，希望能够强强联合共享人气。

民间有“以形补形”的老观念，认为虎鞭是壮阳补肾的神物，全国各地的虎园一直在出售正宗兽王酒、保健鞭酒这些引人遐想的“补酒”，和从事橙人制品研发销售的数码老虎目标用户重合度很高，异业合作很有搞头。

结果活动上线没多久就“跑歪”了，网友们对威猛霸气的成年老虎视之不见，注意力都被那些肉乎乎萌萌哒的小老虎吸引走，几只最胖的幼年老虎更是因此走红网络。被大家亲切地称之为“胖虎”，隔空打趣它们“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特别胖”。

见此情景，老刘立即决定顺水推舟，淡化猛虎雄风之类引人遐想的字眼，正儿八经地搞起了吉祥物海选，扬言获胜老虎可以成为数码老虎公司的吉祥物和新商标，公司不但会终生认养它，还会定期组织各种探望与互动活动云云。

马竞两口子赶在这时候来到东北，就是因为接到他的邀请，专门过来担任大赛评委。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一起买票入场朝里面走去。

网络团购其实还可以便宜一些，不过需要登记身份证还要提前预约，然后就被汤佳怡一票否决了，反正这点儿差价并不放在她眼中。

刚刚走进门厅，汤佳怡的目光就被墙上的“老虎合影区”的标志吸引住了。

微微轻蹙起眉头，拍了拍怀里乱动的儿子，她偏头问了一句：“不是说虎崽合照被叫停了嘛，怎么现在又有了？还是说里面不是虎崽是大老虎？”

为了开源创收，虎园把萌萌哒的小虎崽拉出来当童工，让它们出卖色相同游客合照，赚到钱给虎爹虎妈买牛肉。不过这个项目已经被主管部门叫停了，因为使用童工不利小虎成长，也存在安全隐患，对虎对人都不好。

“这个问题问得好，”刘海洋笑了笑，手指马竞道：“你老公最清楚。”

“我清楚什么？”遭遇突然店名，马竞下意识反问一句，接着又笑了起来，“这种小单子，我从来不过问的。”

“你们打什么哑迷呢？”汤佳怡被俩人弄得一头雾水，索性抬脚朝挂着帘子的“合影区”走去。

进到里面，看见墙壁上的绿色幕布，她就瞬间秒懂，原来是绿幕系统。

除了覆盖整面墙的绿色幕布，另一边墙角还放着各种姿势、不同大小的绿色老虎模型。这些模型只是大块塑料疙瘩，结实耐用、安全可靠，游客老爷想抱就抱、想骑就骑，然后拍照摄像现场抠图，加上实现做好的老虎素材，就能打造出惟妙惟肖的老虎合照。

游客得到欢乐、园区继续赚钱、小虎崽不用出来当童工，逸快特效也为自己的半专业产品找到了买家，算是各取所取、达成共赢。

看到只是绿幕系统，汤佳怡的兴趣顿时冷却了不少，自己家的绿幕比这个还要专业，完全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边没什么好看的，一群人径直朝幼虎区走去。

虎园有不少少见的猫科猛兽，不过它们的人气指数都没有胖虎高，不管是浑身银白、神奇少见的变异孟加拉虎（雪虎），还是雄狮雌虎跨种杂交、狮头虎身得到的奇葩狮虎兽，亦或者适应东北气候、长胖长毛的非洲狮夫妇，甚至是虎王区里强壮威猛的虎王，都在肉球一样的小胖虎面前败下阵来。

没办法，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残忍。

这种残忍不止表现在网络上，现实当中也是如此：越靠近幼虎区，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游客就越多。

隔着铁丝网看里面，不时可以看到扑扇翅膀的活鸡被丢进场中，然后胖嘟嘟的老虎迅速凑过来，一巴掌拍死吃掉。

成年东北虎一天要吃25斤鲜肉，几百近千的猛兽每天光是饲料成本就是一笔大钱，然后园区就开发出了付费投食的活动。鼓励游客付费购买活鸡、鲜肉投喂老虎，既能够部分解决饲料问题，还可以赚取差价补贴其他老虎。

想法很好，问题是园方忽视了“萌即正义”的影响力，对这个看脸的世界估计有些不足。小虎崽还没断奶游客接触不到，成年猛虎体型壮硕凶形恶相，一岁多的小老虎却是不大不小刚刚好，很自然地成为游客们投喂的主要目标，然后吃得多运动少，它们的体型就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肥胖的体型削弱了它们身为顶级捕食者的凶性杀气，反倒增加了几分蠢萌气质，人气却是不减反增，不停入笼饲虎的肥鸡就是证明。

“整天这么饭来张口吃吃吃，不会得肥胖病吧？”汤佳怡小声问道。

“应该不会，”刘海洋摇了摇头，“好歹要能跑得比鸡快，不然就只能挨饿了。”

“这算什么解释啊？”女士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那些活鸡也没啥活力，都飞不远的样子。你看它们都快养成排队进食好习惯了，那还有猛兽的样子。为什么不弄些大体型动物，比如牛羊野猪什么的喂它们？这儿不是说还要野化训练么？”

“可能是买不起吧，猪牛羊的采购成本要高很多。”

“唉！”汤女士忽然被变身环保学者，“保护性开发，也就只能弄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