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的“地球派”被摘下密封服电池,被赶着向海洋深处走去,一些人也在不停发送或者转发刘夏的语音喊话。习惯使然,大家以前没有注意到闰年这回事,现在既然注意到了,自然就想要略做弥补,毕竟正统和习惯的力量依然强大,他们也担心自己万一错了怎么办?
于是,电影画面很快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边是群星璀璨的星空下,一群瑟瑟发抖的人在光滑的冰面上彳(hi)亍(hu)前行,一边是不断扩散的群发消息。两段画面交错呈现,正是最经典的平行蒙太奇手法。
冰面上的人越走越慢,却没人倒下;转消息的人越来越多,呈现指数递增的爆'炸趋势。联合证府刚被掀翻,新的管理机构还没成立,刘夏的“谣言”却是一下打在这个节骨眼上,暂时竟无人能治。经过他和其他人的循环喊话不停转发,这条消息很快就传遍城市上下,同时也在向全球其他城市扩散。
叛军首领收到这条消息时,他郁闷地发现“谣言”已经彻底扩散,想要封口已经来不及。知道自己今天没法斩草除根,他只能在心里记住刘夏这个名字,然后下令停止放逐行动,派人去把犯人重新抓住关押起来。
临走时他不甘地抬头,看向璀璨星空中最为闪亮的那颗星星,那是刚刚被地球抛弃的太阳。首领安慰自己说道:“这次没杀成还有下次。胜局已定,不信他们还能翻天!”
经过长年累月的自我催眠,他们这些“太阳派”都万分坚信太阳没事,既然已经安安稳稳燃烧了50亿年,理应继续长长久久地燃烧剩下的50亿年!
然而,这一次他却被狠狠打脸。就在抬头张望的功夫,首领眼前忽然一亮视野变成白茫茫一片,他的双眼被突然变亮的太阳短暂致盲了,同时耳边的歌声迅速下落,代之以迅速扩散的可怕沉默。
没过多久,他的视力就恢复正常,但首领还是呆呆看着天上渐渐变大变暗的红色球体,讷讷不能言。
周围其他人也是如此,刚才还在对日高歌的人们纷纷石化,仰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远处的冰面上,那些相互扶持艰难行进的“地球派”们也停止了行走,同样将意味难明的目光投向天空中的红色太阳。
直到有人忽然大喊“救人!快救人呐!他们快不行了!”众人这才重新恢复行动力,纷纷朝发出异响的海面上跑去。那群“地球派”身上的密封服都被摘除了电池,待在酷寒冰面上很快就会失去体温冻伤冻死,放在刚才他们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看着,现在却不行了,太阳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谁对谁错,大家自然要想办法弥补错误,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无数人冲向厚厚的冰面,有人帮忙搀扶、有人献出电池、有人加油鼓劲,在半是繁星半是极光的天幕下、反射星光映照天光的冰面上,在忽然变得激昂雄浑的背景乐声中,上演一场瑰丽宏大、感人心脾的冰海救援。获救的不只是那五千多被放逐者,还有岸上十几万人,要是真的酿成悲剧,他们良心难安。
值得注意的是,此时的背景乐声赫然是重新编曲的《我的太阳》。不同于刚才的人声齐唱,交响乐版本宏大依旧,却少几分狂热,隐隐又含着几分悲情与怀恋,既为头顶渐渐变暗的太阳,也为这群历经磨难的英雄,更为大家脚下的地球!
太阳已经爆了,除了脚下这颗残破的地球,大家已经一无所有、没有退路,只能收拾心情,再不回头地踏上漫漫旅程。
“哗哗哗!”当影片再次定格,灯光渐渐亮起,小放映厅里顿时响起更加热烈的鼓掌声。既是因为新的结局,也是因为王骆宾的功力,这不是新结局,而是重新改编,立意都变啦有没有?
大家都读过原著,自然知道所谓闰年有误完全是影片新加的。小说里同样没有“氦闪日”的说法,只说400年内必然发生,结果每次地球经过近日点都让全世界提心吊胆。后面的疯狂反叛也与此有关,当无法战胜恐惧,人们就会迁怒于报告坏消息的人或物,比如摔电话骂手下。
不过这种情况通常都是暂时的,事后往往会后悔试图补救,第二结局这么安排也算合理。
“可惜了,”姚主编首先发话,“要是今年上映,还能赶上《党同伐异》上映100周年。”
1916年,美国导演大卫-格里菲斯在黑白默片《inlerane》中首次大规模使用平行剪辑技法,他将四个各不相干又主题相近的故事:丈夫蒙冤妻子设法相救、耶稣被出卖受难、巴黎圣巴托洛缪大'屠杀、巴伦伦被己方大祭司引外敌灭亡,剪切成细碎镜头然后混合连接起来,形成交替叙述、逐渐紧张的独特叙事手法,最终在丈夫被救的高'潮结局中完成紧张情绪的释放,被称为“最后一分钟营救”(g日ffih'sla私nueresure)。
只可惜,当时是一战前夕,美利坚正在开动宣传机器全面鼓吹对德宣战,这部主题反战、抨击党同伐异的影片并不被市场接受,甚至一度遭到査禁,票房很不理想。最终,这部投资200万美元、片长220分钟的鸿篇巨制没有取得导演期待的效果,平行剪辑的第一炮也没能打响,观众纷纷表示看不懂,能够憋尿四小时坚持到结局的人还是太少。
及至今日,平行剪辑已然成为经典电影技法,作为开山鼻祖的《党同伐异》地位自然获得承认,被认为是经典的早期影片。影史上不乏学习、致敬这部电影的作品,他们刚才看到的第二结局也是如此,可以一眼看到两部影片之间的联系。
王骆宾也不否认这点,只是笑着说道:“现在这样就挺好,再多就过犹不及了。”
“有一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了,”姚主编接着道:“这个第二结局显然更加符合普通观众胃口,改得也很好,无论是场面还是故事。可你们为什么要弄先前那个呢?是不是大刘给你们压力了?”
“刘老师很配合我们,并没有设置难题,”王骆宾笑着解释道:“其实我们是两个结局一起做的,只是第二结局更长更复杂,进度就落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