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与其说是他选择与王汉新重新谈判一个结果出来,倒不如说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才是。眼下他手头没有粮草,军队将无以为继。前进是拼个鱼死网破,最终不是经历重大伤亡拿下飞鹰堡,就是自己全军覆没在城下;后退则必定是一败涂地,军队会完全崩散,甚至发生兵变。显然这几种结果都是格桑所不愿意看到的。可是此刻王汉新给了格桑一个选择,那就是绢之国可以资助自己回军的粮草,那么撤军就成了更好的选择。虽然有一种被王汉新牵着鼻子走的挫败感,但这样至少是全军而返,比起元气大伤乃至于兵败覆亡显然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当然,自己也可以把王汉新给杀了,可是既然此人敢到自己这里来,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自己若是一时冲动杀了此人,那么也就等于截断了二十万大军仅有的生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飞鹰堡再怎么重要,说穿了也不过是一座不会移动的堡垒罢了。自己的二十万人要是在这儿丢了,或者说更糟糕一点,万一自己死在了这个小小的堡垒外,那么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统一的吐蕃就会再次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之中。两害相较取其轻,现在唯一要放下的就是自己的尊严而已。格桑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毕竟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打破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不败神话。没能达成此行的目的,再怎么掩饰也是无法堵住悠悠众口的。
正当格桑在心中犹豫的时候,王汉新又开口道:“我国与吐蕃乃是友好领邦,两国之间应该永结同好,千秋万世不动刀兵才是。说实话要是两国之间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个飞鹰堡的价值也就好不重要了。眼下贵军有难,我军自当鼎力相助,只是依在下看来这飞鹰堡内的驻军还是问题重重,若不能仔细甄别善恶,恐怕还会再出纰漏。不如就容在下细细查明之后再将飞鹰堡交还给贵国。不然万一再出现什么问题,在下也不好向我国皇帝陛下交代。不知赞普意下如何?”
格桑听了这话,只得苦笑一声道:“王大人何必如此客气?既然大人说了,我们两国之间要世代友好下去,那么这飞鹰堡由我国管辖还是由贵国管辖又有什么打紧的?如大人所见,眼下我军自顾不暇,也确实不方便再考虑往飞鹰堡派遣驻军的事宜了。贵国若能代为管理也是一样的,我们两国都是幅员辽阔,何必为这弹丸之地如此纠结呢?您说是不是啊,王大人?”
王汉新忙抱拳道:“赞普真是深明大义!既然赞普所托,王某不敢推辞,就暂且替赞普管辖一下飞鹰堡便是!”
格桑再次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绢之国武将。以王汉新的年龄而言实在是太年轻了,在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爬到了绢之国最高的武将阶层,这本身就是个神话般的故事。而今天自己终于领教了这个年轻人的手段,他能料敌先机,不动声色的一步步安排计划,把自己耍得团团转,事成之后又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找自己谈判,并且在言语上巧舌如簧,硬是把两国的敌对行为描述成双方互助的一幕好戏,既给自己保留了几分颜面,又把事情导向了对他最有利的局面,此人的能力、手段、胆识都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更可气的一点是此人还生就了一副讨人欢喜的模样,格桑越是看越是觉得对这个人恨不起来。
此时格桑心里的恨怒渐渐褪去,忍不住破颜一笑,道:“孤王今日总算见识了名震天下的征西将军王汉新的风采了,果然名不虚传呐。”
王汉新也笑了起来,道:“赞普谬赞。赞普的用兵之道也让在下叹为观止啊,难怪您能够在冰天雪地里千里奔袭牛头岩要塞,一举平定吐蕃。”
格桑摇头道:“王大人这么说岂不令孤王汗颜?孤王有一个疑问,还请王大人替孤王解释一下。”
王汉新忙道:“赞普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格桑便问道:“我这一路行来,并未见到贵军的一兵一卒,而通往飞鹰堡的所有道路应该都有我军的士兵,贵军是如何越过我军到了我军的后方去的呢?”
王汉新微微一笑,道:“赞普您有所不知,在下能做到这一点,靠的正是那个布尔将军的情报啊。从他的口中在下知道了有一条飞灵小道,可以通往贵军的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