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汉新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的话,那么他可能就不会派遣贺建义去做铁力部和速莫部的说客了,因为在同一时间里有人做了与他不尽相同却又不谋而合的事情,那个人就是刘献之。
刘献之在出兵之初就派遣卢清翰和葛博龄带领着太原经略府最为精锐的六千骑兵部队远赴辽东帮助苏成栋。但是他让骑兵与苏成栋汇合的目的并不是帮助苏成栋去和突契人交战,而是为了从苏成栋这里获得粮草补给,以便执行下一步的行动,那就是偷袭北方的山北部和乌罗户部。
刘献之的想法与王汉新不谋而合,他首先想到也是动摇这些突契军的扈从,以达到令其前线不稳的目的。只不过在他的计划里面只要打击其中一部就足以令剩下的部族产生动摇了,这些部族如果感觉绢之国还有对付自己的余力的话,内心的恐慌会让他们陷入两难的抉择,他们不敢得罪突契,却也不想和绢之国彻底闹掰,只要存着这份心,阿比契力尔就不得不对他们有所顾忌,光是这份内耗产生的价值就胜过数万雄兵了。
于是事情的结果就是贺建义成功的说服了铁力部和速莫部出兵劫掠北方诸部族,而卢清翰和葛博龄带领的骑兵则迅速出现在了这些部族的面前,在两路夹攻之下,这些本来就只剩下老弱妇孺的部族们立即作鸟兽散,来不及逃走的都投奔到了卢清翰帐下以免遭受铁力部和速莫部的荼毒。
这个消息绢之国当然会不遗余力的让它扩散到整个辽东战场,北方诸部的士兵们顿时乱成了一团。正如王汉新和刘献之所预料的那样,去留问题成为了争论的焦点。而且这几乎是每个人内心的挣扎,不管是首领还是士兵谁都想立即回兵去救援自己的家园,可是又忌惮眼前强大的突契军队。如果离开,恐怕会引来突契人的追杀,尽管各部加在一起的兵力几乎与突契军数量相当,可是装备的优劣与士卒的集团作战能力则有着极大的差别,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双方发生战斗的话,归心似箭的各部兵马恐怕会很快全线崩溃,不用回到家乡就会被变成荒野中无人收埋的尸体了。
同样的,阿比契力尔也得知了这个情况,他心中的压力一点也不比这些部族首领们要小,事实上他面临的情况还要更加糟糕一些:眼看着辽东大片土地都落入了自己的手中,可是突契士兵每攻下一处都要大肆劫掠一番,而且所有士兵都愿意跟随着大汗继续进攻而不愿意留守在被攻占的地方,因为进攻意味着可以继续劫掠更多的财物,而防守却只能面对被占领地区居民的仇恨目光。这一点显然是他之前想得太简单了,突契士兵还不习惯成为统治者,而是热衷于做一个来如风去如火的强盗。而辽东地界最重要的两个据点信阳和辽阳始终无法攻陷,如果说信阳城是因为有了苏成栋的援军在与它遥相呼应而士气大振的话,那么辽阳城这么一座孤城迟迟不能攻下则充分说明了突契军对于坚城的无奈。眼下阿比契力尔最想要的就是这两座城,因为它们的象征意义已经超过了它的战略意义,只要夺下这两座城,就意味着辽东的陷落。而且日前他已经收到了从幽州送来的书信,书信上说明了那里担任牵制的十万大军已经到了极限,目前在太原,幽州和薛伯仁部的合围之下他们的活动空间正在逐步缩小,如果再不突围而去的话,将失去战场主动权。因此如果自己不能尽快拿下辽东的话,那里的部队一旦撤退,自己就会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战争胜利的天平就会倒向绢之国那边。如果在这个时候这些扈从的部族再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么他获胜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思前想后,他找来了这些部族的首领和全部高级将领,向他们传达了自己的意思。阿比契力尔指出绢之国联合铁力部和速莫部打击他们的后方,其目的就是为了使前线的将士们军心不稳,这也充分证明了绢之国在主要正面上没有信心战胜突契军,如果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的话,那就正中了他们的下怀。现在绢之国一定以为我方阵脚大乱,那么他们就会主动与我方决战,要是各部族能够稳住阵脚趁此机会将绢之国辽东军一举击溃,那么信阳城和辽阳城也就会不攻自破了。所以胜败在此一举,希望各部族齐心协力一起打开这个僵局。
在他的鼓动之下,各部族首领和将领们都表示同意,阿比契力尔乘势收下了他们的子侄作为人质。然后故意漏出风声,让辽东军获悉突契军心不稳,等待着对方离开营寨来和自己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