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狱
“若非下官,想必驸马此时已在齐王殿下面前邀功了吧?”
温容信竟是亲自给王笑送饭。
王笑枕着头躺在干草上,道:“今天我本来是要去早朝的。”
温容信微愣。
王笑又道:“我得谢谢你,让我不用去早朝,难得睡了个饱觉。”
温容信轻笑道:“瑞王案的卷宗以呈上去了,驸马往后大可以……长眠不起。”
王笑侧头看了温容信一眼,问道:“我若说我早有布置,你关不住我。你信不信?”
“不信。”温容信道:“真当自己神机妙算不成?”
“多亏你们的教导,我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政客了。”王笑道。
他在干草铺子上坐起来,脸上带着一种‘闭关修炼后大功告成’的神情。
“论权术我还比不上郑元化。不过他太忙,顾忌也多,而且我知道他何所求,如今他在我眼里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王笑说得颇为认真,又道:“我比你还是厉害一丢丢的。”
温容信哂笑一声,显然有些不屑。
王笑道:“你用了两天时间才来捉我,说明你和左经纶达成了共识。大理寺、刑部、都察院这三个法司衙门你都搞定了,确定将案子做死了才捉我。左经纶前一秒还和我合作共举四皇子为王,下一秒又和你合作将我踢出局,好独自控制四皇子……呵,政客。”
“你竟还能看到这一层。”温容信微微有些诧异。
王笑摇了摇头,道:“庙堂之争不过如此,看明了其中的规律便好,只一个字——利。”
他仰着头想了想,又叹道:“但你知道吗?我在你这大理寺狱中睡了一觉,仿佛从庙堂之争中走出来了。争来争去,什么天下大业,什么江山社稷,你们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利,还真是没什么意思。”
温容信低着想了想,问道:“所以呢?”
“我要从你脸上碾过去。”
“什么?”
王笑脸上浮起一丝似调皮又似乖张的笑容,道:“我与你境界不同了,我要碾压你。”
“就因为在大理寺狱睡了一觉,境界就不同了?”
王笑摇了摇头:“因为愤怒。”
温容信道:“我看不出来你愤怒。”
王笑低下头,样子有些无奈。
“你们这个时代,残酷得让人看不下去,我想做一点改变。这些日子以来,费尽心力,我并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是希望目光所及的地方能稍微像话一点。稍微一点就够了,我从未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可你们呢?口口声声家国大业、江山社稷,却从来不肯低头看一眼。”
“我如今是驸马之尊,以前,再以前,也不过是个庶民……我想说,庶民不该被你们这样对待。”王笑说着,轻笑了一声,讥道:“我不过想做一点好事,竟有这么多人出来拦,理由还一套一套。”
过了一会,他又骂了一句:“他娘的。”
温容信摇了摇头,心中有些不以为然。
自己年轻时也曾像这样为世道感到愤怒,但,慢慢的便能接受了。
再慢慢的,便能心安理得的踩别人。
爬得足够高了,能踩着别人了,许多事便能接受了。
愤怒?你又能怎样呢?
下一刻,有官差匆匆跑来禀报道:“大人,有人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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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署衙。
“什么闹事?贼杀才,你他娘的少胡说八道,老子是来当证人的。”
温容信赶过来时,听到的便是这样十分无理的骂声。
他眉头一皱,目光看去,便见来的一伙人都是锦衣卫,其中还有一个做派飒爽的少女。
“本官大理寺左少卿温容信,不知几位所为何来?”
“锦衣卫南镇抚使刘一口,来提瑞王案的重要证人。”
温容信面色微凝,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刘一口。
他是有调查过刘一口的,山贼出身,草莽之辈,入锦衣卫不久。
没想到张永年竟是派这样的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