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王笑与唐芊芊说了很多,有很多东西很散,什么‘搞个活动’‘广而告之’‘以低价抢夺市场占有率’‘宣传为民着想的企业形象’等这些概念,有的他认真解释了,有的却只是随口一提。
却没想到唐芊芊看起来漫不经心,却是什么都记下来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极高的执行力呢。
王笑低着头,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论起来,他不仅怀疑过唐芊芊是个骗子,怀疑过唐芊芊跑路了,他还预计她会在一文钱的价格上再上涨个三到五个点。他还做好了心理准备,认为她会在所得利润里吃掉自己十到二十个点……
但看今天这个阵势,她不仅没有吃自己的利润,竟然还是自己往里面垫了银子的。
想到这里,王笑的羞愧感更强。
既是对自己骗取这满街百姓好感的行为感到可耻,又对自己怀疑唐芊芊的念头感到自责。
他只好自嘲的笑了笑,开始想些高兴的事。
比如,终于快要赚到钱了……
真喜欢铜臭味啊。
耳边却听到秦小竺说了一句:“这家店的东家真他娘的傻气,这怕是要赔不少银子吧……”
王笑一脸黑线。
“……但倒是值得一交!”秦小竺道。
她说完,在王笑肩上一拍,道:“是吧?老虎。”
王笑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喂,小柴禾,你他娘的给爷看过来。看到没?我们三个是一伙的。”秦小竺揽着王笑的肩喊道。
小柴禾便转过头扫了一眼,懒得理秦小竺。
他的目光看向长街东面,只见巡捕营的千总袁庆正带着人往这边走。
袁庆与小柴禾合作很久了,也吃了不少钱,这次自然也是收了钱过来给笑谈煤行撑场面的……
小柴禾的目光又向长街西面看去,却是瞬间脸色难看起来。
郑文星也带着一帮人过来。
这一帮人里,走在正当中最派头的那个小柴禾也见过,却是五城兵马司的副都司卞康平。
副都司虽只是七品的官,五城兵马司却正是能管这些市井之事的,手下又皆是巡城卒。算是正好能压住袁庆的一尊佛。
郑文星这一招,正中小柴禾这边的要害。
小柴禾便连忙向唐伯望道:“事有不好……”
“怎么了?”先应话的却是王笑,“可是对方请的人我们压不住?”
小柴禾正在焦头烂额,见这不过十五岁、还受了伤的少年郎凑过来参合这些事,便道:“没你的事,一边去。”
“你他娘怎么说话的?”秦小竺便过来推了小柴禾一把。
小柴禾又不敢动秦小竺,颇为无语地对秦小竺道:“人家要来找茬,你们身份金贵,就不能躲开些吗?”
“哪个贼杀才敢来找茬?”
秦小兰既然敢问,小柴禾就敢应:“那个人,看到没?您这位‘同伙’的头,便是他找人打的……”
......
卞康平一身便衣,却还是掩不住浑身上下那股威严。
他虽只有七品,手中的权力却比京中许多四五品的大员都不遑多让。
这座天下脚下近百万人口的大城,最开始便是定由五城兵马司来管理的,捉捕盗贼、巡视风火、管理市场、清理街渠、编审铺户、赈恤灾贫……
从楚朝开国起,五城兵马司便是京城市井中最大的地头蛇。
数代更跌,各方衙门的权势交织进来,巡城御史、厂卫、六部、顺天府、京中二县、巡捕营等衙门都在侵噬着五城兵马司的职权。
但他卞康平这一个副都指挥使,依然可以在京中横行!
今日既然京中的煤炭商会凑了一份大份子钱,卞康平便决定出来走一道,为这些可怜的商铺主持公道。算是微服出访,体恤民情了。
此时走在长街之上,风吹动卞康平颌下的长须。想到已经送到家中的那一盘黄金,以及那两个极可人的美人儿,他心中一喜,脸上便摆出一幅为民请命的严肃表情来。
今天,誓要勒令笑谈煤铺关门,以还市场之公正。
郑文星感觉着身边卞康平的气场,也是心中笃定,隐隐地期待起来。
才走到笑谈煤铺前,却忽然有个很好看的小姑娘拦在自己面前。
“你就是郑文星?”小姑娘问道。
“不错,”郑文星微微一笑,颇有气度地道:“你又是何……啊!痛……”
“保护卞大人!”
惊呼声响起。
“卞大人!”
“啊……”
长街东侧,几声惨呼声入耳之后,袁庆停下了脚步。
眯着眼看了看,他果断下令道:“我们走,回去!”
“爹,怎么了?”袁环问道。
“又是那两个。”袁庆皱眉道。
袁环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低声道:“果然又是秦家那两个……但是……他们这回是在打五城兵马司的卞都司!”
袁庆脚步匆匆,嘴里冷冷喝道:“所以老子说了快走!跟你说了多少次,在京中混饭吃,两边都惹不起的时候能走就走。再说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被打,关我们巡捕营屁事。”
“可是爹,走了可就没银子了。”
袁庆脸上阴晴不定起来,转头一看,目头忽然瞥到耿当正傻愣愣地跟在队伍后面。
“让那蠢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