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又是呛了一大口水,努力探出眼,水花模糊中,只见王笑已经迈开脚跑得远远的。
“救命!”
咕噜咕噜……
王笑还没回到月亮门那里,就看到张恒的小厮火急火燎地跑向池边,显然是听到了呼救声。
“有人落水啦!”
远远的,张恒的小厮尖叫起来,似乎还在想办法捞张恒。
王笑颇有些遗憾,只好施施然地对如云道:“我好了,我们走吧姐姐。”
如云浑然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有些惊讶地对王笑道:“王公子,有人落水了?”
“没关系,水不深。”王笑道。
如云便点点头应道:“嗯嗯,那就好。”
说着,她牵起王笑的手就往席上走去。
到了席上,王珍便皱眉道:“怎么去这么久?”
“张恒哥哥让笑儿尿在荷塘里,我不肯,就走了。他自己尿荷塘里。”王笑应道。
他声音颇为清亮,四周的人听到都是一愣。
张恒?那个新科进士?居然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来!
满庭芳草的园子里,留得枯荷听雨的池边,一个读书人,还是进士,居然如此不堪!
不光自己尿,还怂恿别人尿。
一众读书人互相看了几眼,脸上纷纷露出各种的表情来,有嘲讽,有不屑,有兴灾乐祸,有不以为然……
张恒似乎人缘不太好,其中便有好几人嘀嘀咕咕地嘲讽起来。
范学齐听了动静便走过来,轻问道:“怎么了?”
“呵,今科进士张恒竟往荷塘里尿尿。”一个书生笑道。
他是今科落第的举子,与张恒之间算是有些龌龊,此时便侃侃说道:“朝庭取士,只看一时文章,却不看德行。此事虽小,亦可管中窥豹。”
又有一落第举子站出来,正色道:“此事,不仅关乎德行,还关乎于礼!孟曰‘万钟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如此无礼之徒,也可登大雅之堂乎?”
范学齐一时有些懵住。
他大概能看出来事情是王笑说的,但他不会去问王笑,反而是向如云问道:“真有这样的事?”
范学齐一问出口便有些后悔。
如果是玉梭,可能会很八面玲珑地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如云这丫头是有些一根筋的,估计是会直接否认,这样就坏了王笑的面子。
王笑虽然只是个痴呆儿,坏了他面子也没什么,但这样还是会显得自己没有面面俱到……
让范学齐意想不到的是,如云点了点头,应道:“嗯。”
如果王笑是个长相不好看的痴呆儿,如云肯定不会相信他。但王笑长得极好看,眼神还很澈净,脸上还带着真诚的表情。
所以他说什么如云都是信的。
何况,确实是张恒说要带王笑去的,也确实是往池边走了。
如云说完,不少人又是轻笑了一声。
张恒果然尿荷塘里了。
有人便直言道:“羞与此辈为伍!”
正在议论纷纷之时,突然,一声大喊响起——
“我家公子掉水里了!”
远远的,那小厮扶着张恒过来,两个人都湿漉漉如落汤鸡一般。
范学齐惊呆了,连忙派人去备毯子姜汤,又让人去请大夫,忙得不亦乐乎。
别的书生们却不乏有人兴灾乐祸地大笑出来。
“张恒在荷塘里尿尿,还摔水里了。”
“呵,这小子最常说的话是什么你知道吗,‘那谁谁张某认得,他文章不错,可惜今科落榜了’多了不起似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他也跟你这么说过?这小子平日里就傲得很。”
“还有一句,‘张某有幸中了进士’。”
“哈哈哈哈,张某有幸中了进士,亦有尿进了池里。”
“哇哈哈哈……”
一定要让这件事成为京城读书人的谈资才行——许多人不约而同的在心中盘算起来。
王笑饶有兴趣地听了一会,心中暗叹不已。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书生聚在一起损人,是何等的功力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