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山主静静站在山水长廊下,神情淡然的望着莫城后山,那重重雪雾里是小南天门残垣断壁的景象,道宫在姜国境内的眼睛,天门殿使朱扒酒,及整座小南天门,在此刻,彻底消失于人世间。
她很清楚的看到,萧知南只是出手牵制住朱扒酒,而且也仅一次,连剑都未出,剩下的事情全是李梦舟在做,说是李梦舟以一己之力毁掉了小南天门也不为过,此事对世间造成的轰动必是极大的。
毕竟过往岁月里,也就只有剑仙王乘月在剑阁初立时,摧毁过道宫的西天门圣殿,虽然一座小天门根本不能和圣殿相提并论,但敢明目张胆跟道宫作对的,近百年里除了剑仙王乘月,便也只有此时的李梦舟了。
月从霜和陆九歌、南笙师姐妹三人来到海棠山主的身边,恭敬见礼。
海棠山主看着她们笑道:“李梦舟这小家伙是给薛忘忧惹出了不小的麻烦,因梨花书院的制衡,道宫五境强者很难无声无息的潜入姜国,但如果南天门派遣一批四境修士前来,李梦舟将必死无疑。”
陆九歌说道:“在我的印象中,李师弟曾是内心很孤僻的人,但他很渴望打破,也会经常说些玩笑话,在某些人眼里,若只是看到那一面,也许会觉得李梦舟有些不着边际,但他其实很难轻易信任一个人。”
“不管是受环境影响,还是他内心深处想要更快乐一些,但若是仔细观察,依旧能够得知他有很刻意的意思,而这种刻意也在逐渐减少,自白虹镇里再见到他时,这种感觉便更深了些。”
“也许他的内心不再那么孤僻,可也不至于松懈到鲁莽的地步,剑修要出剑本就没有道理可言,但他应该很清楚得罪小南天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为何还要这么做?”
陆九歌对李梦舟的了解是有些匪夷所思的,恐怕就连李梦舟本人也会感到诧异。
因小时候的经历让得李梦舟很难去轻易相信别人,又根本没有什么朋友,自然会孤僻一些,而且对人世间的事情也会相对冷漠,可在真正的朋友面前,他的确下意识里会想要更亲近一些,林少云和莫莲都算是比较了解他的。
人都有两面性,不快乐的事情多了,或许有人变得更不快乐,但内心深处还是会渴望能够快乐起来,甚至可能连自己都意识不到。
李梦舟想要更洒脱一些,在树宁镇里就已经有了些改变,因为有着朝夕相处的王盼儿和崔债的影响,在离开树宁镇,重新见到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认可的朋友林少云时,冷漠孤僻的一面自然便压制的更强。
他算是比较慢热的人,只要熟悉了,哪怕心里还会有警惕之心,但也会偶尔开开玩笑,在都城里跟离宫剑院师兄弟的相处也让他觉得很舒服,也结识了江子画和沈霁月他们。
最主要的是,他懂得了爱一个人的感觉。
在他杀人时,他可以重新变成冷血孤僻的刺客浮生,但在与人相处时,他也可以成为一个很正常的人,会逗趣别人,也能笑得很开心。
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但却不是突兀的。
但很少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到李梦舟的内心。
他跟陆九歌的相处也没有多么深,但陆九歌却貌似把他看得很透彻。
内心孤僻,而又渴望自由的笑容,从刻意的表露到渐渐自然,他虽然话多了些,但内心里的某些东西却是从来没有改变的。
他曾经的生活是极其单调且枯燥的,不是杀人就是在被人追杀,自来到都城后,他才真正感觉到原来自己也只是一个少年,少年就该做少年该做的事情,而且他也很喜欢。
陆九歌本身就是观察细微的人,她虽不能肯定自己心中所想的就是那个人,但也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的。
月从霜说道:“我也猜不透李梦舟到小南天门出剑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要破境,可为何偏偏是小南天门?”
海棠山主淡淡说道:“选择小南天门自然是有怨,但怨从何人便不好说了。”
陆九歌疑惑道:“若非己怨,李师弟何故出剑?除非那人对李师弟很重要,而且又能借此破境,才能一举两得。”
海棠山主说道:“我曾在白虹镇里感知到一瞬即逝的很特殊的气息,像是剑修,但又有些不像,李梦舟和萧知南留在白虹镇里这么久都未曾离开,本身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白虹镇里肯定隐藏着什么,但我却观察不到。”
“连山主都观察不到?”
陆九歌和南笙感到很是讶异。
而月从霜却暗自思忖着,白虹镇的确是相当偏僻的地方,若是隐藏着什么遁世强者,似乎也不奇怪,但如果连山主都找不到那个人,事情就显得极其诡异了。
“山主,我想到白虹镇里去一趟。”
海棠山主望着月从霜,沉默了片刻,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