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云幕铺洒而下,照耀着两辆黑色的马车,明亮了琅琊这座雄城。
车厢里很安静,徐鹤贤半眯着眼睛。
范无味胖胖的脸微微抽搐,他终究没有忍住下意识的冲动,再次笑出了声。
嘎嘎的声音仿若那树梢上的黑鸦,散布着恐怖。
然而,实际上他的声音透着些无力,像是在强颜欢笑。
嗤嗤一声。
夜空中划过一道银色匹炼,就像是那一闪而逝的流星雨,虽然短暂,却极为绚丽,且记忆深刻。
范无味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快了。
胖胖的身子微颤,手中长剑一震,便决绝的一剑刺向那飞掠而至的银色匹炼。
那银色匹炼的原形却是一根长鞭。
纤细的长鞭上皆是爬满了锋锐的倒刺,在夜幕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范无味的剑刺中了长鞭。
却反而被重击,剑身瞬间弯曲。
长鞭前进的趋势仅仅是被阻挡了一下。
噗的一声,范无味吐出一口鲜血,胖胖的身子倒飞了出去,摔落在那辆黑色马车旁边。
卷起的尘泥在月光的照耀下仿若晶莹的石头,又仿若是一座座大山,压得范无味胸口一闷,窒息感贯彻大脑。
徐鹤贤手臂轻甩,长鞭便回到了他的手中。
鞭尾处沾染着点点血迹。
“我不会杀你,至少不会明目张胆的杀你。”徐鹤贤平静的望着范无味,缓缓的说道:“玄政司和天枢院的竞争是向来都存在的,但水镜司没必要横插一脚,不论你和江听雨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好好待在水镜司里,千万不要有什么其他念头,若有危害姜国的事情发生,我玄政司都有权力一剑斩之。”
徐鹤贤的马车驶离了此地。
范无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
他很茫然徐鹤贤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却也清楚的认知到,徐鹤贤若要杀他,实在太过轻松。
他嘬了嘬嘴,将残留的血迹吐出,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咕哝道:“原来都城里果然很危险啊,或许我真的不应该来,不过......我范无味也不是被吓大的,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慢慢扳手腕。”
范无味回到车厢里,忍不住惨呼一声,痛骂道:“该死的,真是疼啊,幸好我有这一身肥肉在,不然骨头都得断掉。”
驾驶马车的小厮因为范无味前往内院见薛忘忧而早就独自离开,但纵然没有车夫,范无味也坐在车厢里,马车却依旧很平稳的驶进了南城门。
......
在范无味尚未离开剑院之前,大考结束时,钟溪言出现在了内院里。
这是他第一次走入离宫内院。
内院不会禁止外人进来,只需要通禀一声即可,当然,想要进入内院腹地是不可能的。
在某一处小溪山道旁,有着一座孤零零的凉亭。
凉亭里有石桌石凳,石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石凳上坐着一位姑娘。
那姑娘一整身的月白色服饰,一头乌黑秀丽的齐腰长发,长发被很随意的束在身后,单手执笔,脸颊冷冽,眼眸极为认真,透着晶亮的神采。
绵绵细雨还在下着。
钟溪言撑着伞,站在山道上,静静地望着凉亭里认真写字的女子。
有凉风忽来。
姑娘的长发随风舞动,那倾城的容颜不变,伸手抚平宣纸,写完最后一个字,缓缓置笔,抬眸看向凉亭外的男子,玉唇轻启:“钟师兄。”
钟溪言微微颔首,笑道:“三先生,别来无恙。”
凉亭里的女子便是三师姐。
她虽然认得钟溪言,但其实并不是很熟,或者说,除了剑院里的同门师弟师妹们,三师姐熟悉的人少之又少。
谁让她只是一个喜欢写字,喜欢修行,喜欢偷酒喝的宅女呢。
钟溪言温和的说道:“今天是剑院的大考,我奉师命前来观礼,确实看到了一场场很精彩的比试,剑院新人都很优秀。冒昧前来打扰三先生,还望勿怪。”
三师姐不否认去年冬天新入门的师弟和师妹都很优秀,但对于钟溪言出现在这里,她确实有些不太开心,因为对方打扰了她写字的乐趣。
但对方笑脸以对,说话也很客气,她也不能直接下逐客令,只是淡淡的说道:“摘星府乃是除了书院外的最高学府,已经多年未曾招收新弟子了,想来是眼光极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