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介意我的这身衣服?”韩采采突然靠近,妖孽的脸上透着狞笑,声音透着慵懒魅惑。
慕轻歌抗拒的皱眉,身体向后仰了一下,沉声警告:“离我远点。”
可是,韩采采却耳充不闻,反而更进一步,声音如同魅蛇般钻入慕轻歌的耳朵。“你怕?”
慕轻歌冷笑一声,“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韩采采脸上的笑容一收敛,抽身远离了慕轻歌身前,他拂袖向后走去,拿起一壶酒向后一抛。
大肚子的酒壶朝着慕轻歌而来,她伸手一接,袖口向下滑落,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韩采采转身过来,正好看到那如玉白皙的手臂,狭长的眼眸中光影涌动,视线似乎钉在了上面。
慕轻歌收回手,袖子落下,遮住了那一抹无暇,也让韩采采眼中升起一丝失落。
拔开酒壶的塞子,慕轻歌头一仰,清澈的酒水顺着壶口倾下,拉出一道银色瀑布,进入了慕轻歌微张的嘴中。
“好酒!”喝了一口,腥烈的酒水燃烧着她的食道,让身体里瞬间升起一团火焰。
慕轻歌赞赏了一句,眸光微亮。
韩采采摇头道:“你果然不适合女人家的清淡果酒。”他看着此刻的慕轻歌,那眸光奕奕的样子,若是与她不熟的人,见此恐怕会以为她是好酒之人。
慕轻歌却笑道:“非也。什么样的心情,喝什么样的酒。我从不中意一种酒。”
她看向手中的酒壶,轻轻摇晃了一下,对韩采采道:“像这样烈如火的酒,我能喝。清淡如水的果酒,我也不拒。”
韩采采看着她,狭长妖冶的双眸中看不出他此刻的思绪。
他对慕轻歌道:“想要喝酒,跟我来。”说完,就转身离去。
慕轻歌今日来此,本就是来喝酒的,然后再拿到有关异火的消息,自然不会在此刻怯步。她拿起手中的酒壶又喝了一口,便将酒壶放下,跟在了韩采采身后。
韩采采带着她走的,不是她来时的路。
但,也是在下楼。
盘旋而下的楼梯,不知深几许。光是看高度,就不仅仅只有七层。
慕轻歌跟着韩采采顺着楼梯而下,进入一个地窖。地窖门口,有铁锁把门,韩采采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轻易将锁打开。
门一推开,一股阴冷的风就灌出,吹得人感到几分凉意。
慕轻歌顿时精神了几分。
“进来吧。”韩采采说了一句,先一步踏入了地窖之中。
没有任何迟疑,慕轻歌跟着他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很黑、很长的甬道。
甬道很窄,最能容下两个人侧身而过,但一个人走在里面的话,却刚好合适。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行走,没有因为环境的黑暗而让步伐放缓。
里面弯弯曲曲,好似没有尽头,也不知道到底通到哪里。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韩采采停了下来。黑暗之中,慕轻歌才点没撞上他的后背,好在她反应及时,稳住了身形。
慕轻歌又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声音,她在心中道:‘看来,韩采采突然停下,是因为前面有门拦路。’
钥匙,再次打开了门。
这道门,似乎长久不开,在韩采采推开的时候,发出了‘吱嘎’的声音。
韩采采走了进去,慕轻歌自然也跟了上去。
进入之后,韩采采抬手虚弹,一朵火苗从他指尖跳下,跃入了一个悬挂于空的火盆里,瞬间燃烧了起来,照亮了这个空间。
橘色的火光笼罩在这里,慕轻歌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圆形穹顶的空间。
而最令她惊讶的是,这里围着弧形的墙面,摆满了一层层,一排排的酒坛。高高低低,错落有致。
粗略计算,估计有几千坛酒。
即便这些酒坛密封着,但是在空气中都隐藏着淡淡的酒香。
“这是万象楼的酒窖?”慕轻歌诧异的道。
韩采采说喝酒,她却没想到,他会把她直接带到酒窖里喝,真是不怕醉死么?
韩采采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连续虚弹了几下,几朵火苗从他指尖射出,分别点亮了其他的几个火盆,将酒窖的光线又提高了几分。
韩采采转身对慕轻歌道:“这里的酒,是几百上千年来,万象楼的私藏,从不外售。今夜,你有口福了。”
万象楼的私藏!
这里的酒,说不定都比她年龄还大!
慕轻歌的眼眸亮了起来。
她不算一个爱酒之人,但是能喝上有年份的美酒佳酿,也是一种人生乐事。
无论是她前世的人生,还是今世,世间的饮品就只有酒能配得上她!水太淡,茶太静……唯有酒,才是轰轰烈烈,快意恩仇。
“能不能打包带走?”慕轻歌对韩采采笑得双眼弯弯。
韩采采嘴角一抽,冷哼一声:“得寸进尺。”说罢,他走向中间的留空之地,脚下一跺,顿时地面开始颤抖起来,整个地窖仿佛都在隐隐颤抖,如雷的轰鸣声也在慕轻歌耳边响起。
她眸光一变,正想问韩采采是怎么回事,就突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酒窖的穹顶,竟然如花瓣般慢慢打开,将星辉引了进来。夜色苍穹下,星辉灿烂,冷月孤傲,壮丽波澜,令人向往遨游,美不胜收。
美酒,美景……
慕轻歌的眸光从打开的穹顶之上,缓缓移到韩采采身上。‘还有美人!’心中不由叹道:‘韩采采为了招待她,还真算是煞费苦心了。’
清冷星辉的注入,让火盆里的火苗黯淡了几分。
渐渐的,有些流萤从打开的穹顶飞入,盘旋而下,出现在慕轻歌和韩采采身边,在酒窖中洒下星点莹光。
淡绿色的光芒,带着几分浪漫,映照在两人身上。夜风灌入,吹得他们的衣角猎猎作响,也使得时间一下子沉默下来。
“咳咳。”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慕轻歌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她一出声,那些围绕着她飞着的萤火虫便四下散开,也牵动了韩采采身边的流萤,渐飞渐远。
流萤一走,两人之间的光泽也黯淡了一些,彼此的表情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中。
“万象楼挺会选地方的啊。”慕轻歌仰头看向引着星辉月华的穹顶,不吝赞美的道。
韩采采狭长的眼眸中,流转着一分幽怨。他没有去回答慕轻歌毫无意义的话,而是走到了一边的酒坛前,挑选了一坛酒,提了过来。
将酒坛放在慕轻歌面前,慕轻歌的眸光从天上回到了地面。
韩采采当着慕轻歌的面,一拳砸开了酒坛上的封土。打开了酒坛。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就飘散出来,溢满了整个酒窖。
酒窖里,并没有盛酒的碗。只有称量酒水的酒壶。
韩采采索性就拿着两只称量的酒壶放在面前,将酒坛中的酒倒在了称量壶中,然后将一个推到了慕轻歌面前。
慕轻歌也不嫌弃,伸手接过,就放到了自己唇边,吸气一闻。顿时,她眸中一亮,赞叹道:“好酒!”
“你除了好酒,还能说出一些有品位的赞美么?”韩采采鄙视的道。
慕轻歌嘴角一抽,瞪向他:“你是在隐晦的说我文采不好么?别忘了,我可是纨绔出身。文不成武不就,样样废材!”
“可我怎么听说,当初你在秦国皇家猎场射出九星连珠之后,马上饮酒即兴作出了一首好诗呢?”韩采采讥笑道。
“呃!”慕轻歌一愣。那是盗版好不?又不是她写的。
他看向慕轻歌,眸光含义难明,慵懒的声音咏出一首慕轻歌并不陌生的诗:“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韩采采的声音,似乎把慕轻歌带入了回忆。
在她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有前世的记忆,也有初到异世的经历。
还有,洒脱……
在秦国皇家狩猎场,她豪气干云,马上饮酒时,是多么的洒脱、狂狷,带着年少轻狂的不羁。
但随着她的成长,背负的越来越多,她倒真的少了几分原本的豪气洒脱了。
慕轻歌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怀念。
如果可以,她倒是宁愿自己永远都是那个鲜衣怒马,轻狂潇洒的红衣少年郎,不愁世事,只谈醉卧人生。
可是,可能吗?
她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小心翼翼,每一次成长意味的不是强大,而是一个更远的目标。
她还太弱,还需要继续成长。
或许,当她有一天走到巅峰,能够真正的掌控自己命运时,她就能回到曾经的洒脱吧。
“慕轻歌?”
韩采采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扭头看向韩采采,从他那双狭长狡猾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关心。
咧唇一笑,慕轻歌举起称量壶,对韩采采遥遥一敬,“先干为敬!”说完,她便一口饮下了称量壶中足足一斤的烈酒。
有些酒水从她唇角流出,浸湿了她的衣襟,她却好像丝毫不查般,继续喝。
不一会,称量壶见底。
“哈哈哈哈——,真是好酒!”慕轻歌放下称量壶,抬起手用手背的衣袖往自己嘴上一擦,绝美的脸上绽放出动人笑容。
韩采采看得有些痴,在她喝下一壶酒后,他也将手中的称量壶放到了嘴边,陪着她饮下这一壶酒。
“干!”
“干!”
“干!”
“干!”
难得的放纵,让慕轻歌畅快喝酒。
她和韩采采并未说什么话,更像是在拼酒。打开的酒坛越来越多,地上被摔碎的称量壶也越来越多。
沐浴星辉,有一知己为伴,美酒相拥,纵情畅饮。
这样的生活,慕轻歌已经好久没有经历过了。
以前,在秦国,在洛都,有邵胖子陪着她。在古巫国,在圣元帝国,有姜璃陪着她。到了中古界,远离乡土,没想到陪着她的是韩采采。
或许,因为他们是同样人,所以更了解彼此。也更能在彼此面前打开心扉。
“韩采采,你不是想听我吟诗么?”半醉半醒之间,慕轻歌突然对韩采采道。
韩采采抬眸看向她,戏谑一笑:“怎么?现在诗兴大发了?想听你吟诗还真不容易,费了我好几坛美酒。”
慕轻歌大笑道:“这些身外之物,那么在乎干嘛?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好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韩采采似笑非笑的道。他狭长的眸中,好似已经醉眼迷离,又好似清醒如常。
看着慕轻歌放肆的样子,卸下了一切,韩采采在心中道:‘他可有陪着你这般?慕轻歌你是人,不是神。在人人仰望你时,可有谁替你想过,你也会累会痛?今夜,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慕轻歌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仰头看着那好似一样的星空,清透的眸中带着一丝迷离,带着几分怀念。
星辉笼罩在她身上,仿佛在她身周镀上了一层莹光。
她收敛嘴角张扬的笑容,声音中透着几分回忆的道:“还有一首诗我很喜欢,但不是我写的,我也没那个本事。你若想听,我便说。”
韩采采看着她,并未开口。
此时此刻,他看着慕轻歌,狭长的眸底全是她的影子,只觉得‘好美,好美……’
韩采采如何想,慕轻歌此刻并没有在意,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口中缓缓吟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韩采采的眸光微凝,慢慢浮现出震惊。
这首诗中的意境,带着金戈铁马的铁血和绝决气概。从诗词来看,这是一首歌颂边关将士的诗歌,那种保家卫国的决心。
但是,从慕轻歌口中而出,却多出了几分勇往直前,誓不回头的决心。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女子……’韩采采的眸光变得炙热。
越是接触慕轻歌,他就越舍不得放手。
她是独一无二的,是与众不同的!若是放手了,他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韩采采怔怔的看着慕轻歌的背影,她沐浴星辉之下,脊背挺拔,透着义无反顾还有不屈。在她的前面,仿佛立着万丈高山,连绵沟壑。脚下,布满荆棘,陷阱,刀山火海。但这些都无法打击到她半分,她会踏着荆棘,踏着敌人的鲜血,自己的鲜血而行,在烈火中涅槃。
突然间,韩采采又觉得自己似乎配不上这样的女子。
她太炽烈,太耀眼,太夺目,太强!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会感到自惭形秽。有一天,她会走到世界的巅峰,而他却只能仰望。
“不!我不会让这一天到来!我不会被你抛下!”
韩采采突然大喊出声,引来了慕轻歌醉眼迷蒙的眸光。
她疑惑的看着他,有些不解。
绝美的脸上,因为微醺而变得茫然懵懂,纯美干净。脸颊上酒气上涌的红晕,让她多了几分娇羞。
哪怕,她此刻仍然戴着遮掩身份的耳钉,却无法挡住她的倾城之色。
被慕轻歌双眸注视,韩采采拉回了几分神智。他撇过眼神,避开了慕轻歌疑惑的眼神。慕轻歌收回视线,没有深究。只是依然仰头望着星空,一手拿着酒壶,一手轻抚着挂在腰间的宫铃。
‘他在何方?是否在同一片星空之下?’酒醉迷人,慕轻歌终于感受到内心深处那难以压制的思念。
她属于情感的阀门,一旦开启之后,就如同她的性子,轰轰烈烈,狂肆浓烈。
酒,继续喝着,夜,继续洒着清辉。
万象楼的酒窖里,一夜之间,多出了十几个空酒坛。那些在外难得一闻的珍品佳酿,都被这两人豪饮干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打开的穹顶上洒落,照射在靠着滚倒的酒缸而睡的慕轻歌身上。
温暖的阳光,让慕轻歌渐渐苏醒。
她长而翘的浓密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
当她睁开双眼时,眼中没有一丝迷离,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清透。眼珠动了一下,她从地上坐起。打量四周,身边都是滚倒的酒缸,还有破碎的称量壶。
在自己对面,几个大酒缸中,还藏着一抹红色。
慕轻歌挑了挑眉梢,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里面的颀长人影。
抬手轻弹了一下自己锦袍上的褶皱,慕轻歌双手负在身后,朝着韩采采走去。靠近了,阳光从她背后打来,将她的阴影笼罩在韩采采身上。
慕轻歌嘴角轻扬,伸出脚尖,在韩采采腿上踢了踢。“喂,韩采采,太阳晒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