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听闻七碗茶的东家有些背景,要不就这份钱就算了吧?
别特么好处没捞着,还惹一身腥味!”
那瘦子看上去要谨慎一些,见和仲子进了七碗茶,上前附在胖子耳旁说道。
“放你娘的屁!”
那胖子一听就火了,破口大骂道,“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乡下佬能有什么背景?
即便他有些背景又如何,难道老子就没背景么?”
那瘦子缩了缩头,不敢再多嘴,这胖子的确算是有些背景,至少瘦子是不敢招惹他的。
大唐东西二市均设有市署对商贸活动进行管理,东市有东市署,西市有西市署。
西市署有从七品下的令二人,从八品下的丞四人,除了令、丞,还有录事,典事、掌故等职务。
这胖子的叔父正是西市署从八品的丞,西市署的副官,因此这厮虽然不学无术,却也能混个公差做做。
还是个小班头,西市署的那帮吏员都要看他脸色行事,无人敢招惹他。
便在此时,随着一声郎笑,唐公子手摇折扇从大堂内信步走了出来,手搭凉棚,姿态极为夸张。
“哪个孙子找爷爷啊?
在哪儿?
孙子。
爷爷老眼昏花,别让爷爷找不着你!”
“噗——”跟在身后的香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和仲子的胸脯也挺起来,仿佛在说“小子,有本事跟我家公子横啊!就问你今早吃的是什么,小心全给你打出来!”
唐公子在永安客栈教训刘讽的情景,和仲子可是从头到尾都在看在眼里,他庆幸自己是和仲子,而不是刘讽,尽管他们都曾当过伙计。
跟了公子这么久了,公子是什么脾性,公子在京师有什么背景,和仲子虽说不十分清楚,却也隐约感觉十分不简单。
皇帝老儿和贵妃娘娘他是见过的,虽然对面不相识,却也感觉得到大有来头。
但李白和裴旻,一个是风流醉客,“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长安市上不认识李白的人还真不多了。
而裴将军是堂堂金吾卫大将军,平素常领着金吾骑巡在长安市上巡弋,没见他的人也不多了。
和仲子在东市的悦来客栈做了数年伙计,岂会没见过裴将军。
因此,那日在七碗茶看见李白和裴旻上七碗茶来,跟自家公子称兄道弟亲密无间的模样,和仲子还能看不出公子跟他二人关系匪浅么?
李白虽然只是个翰林待招,可好歹也是皇帝老儿身边的红人,那裴旻自不必说,堂堂金吾卫大将军。
五品以上曰通贵,三品以上曰清贵。
裴将军绝对算得上是大唐的豪贵一族了。
不论别的,就论唐公子同这两位名士的亲密关系,这他娘的还不算背景,那是什么叫个背景啊?
相比之下,对面那胖子的身份就够看了,一个西市署的副官——穿青袍的八品的丞,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也只有胖子当一回事,稍有些背景的人,都不会看在眼里。
京师没别的,就他娘的官多!“兔崽子,你跟老子说话呢?”
那胖子肺都气炸了,气得都愣不过来,以为唐云不是在对他说话,而是对别的什么人说话。
待他确认唐云是有意再羞辱自己,张胖子气都快七窍生烟了,这兔崽子竟敢当众辱骂自己。
这还了得,若是自己不给他点厉害看看,不当场制住他,日后他再领着一帮喽啰出来晃悠,谁还会卖他面子?
张胖子感觉自己威严扫地,就好似被唐云骑在胯下脱鞋抽嘴巴子。
“老子?”
唐公子啪一下合上折扇,环顾左右,“老子在哪?
老子在哪儿?
老子不是已经作古几百年了,该不会见鬼了吧?”
“哐!”
那张胖子一甩手中棓棒,一棍子就砸在了施茶的大台案上,台案上一摞陶碗被打了稀烂。
“兔崽子,你敢跟老子叫板!你知道老子是谁么?
老子今日就揍死你个乡下来的兔崽子!”
那张胖子咬牙切齿地冲唐云喊道,话音未落,腾腾腾几步就窜到了唐云面前,“给老子跪下磕三个响头,老子就饶你一命!”
“若不然呢?”
唐公子面色自然,唰地一声打开折扇,轻摇折扇笑道,“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你是跪还是不跪?”
张胖子一脸凶神恶煞。
“跪天跪地跪父母,此乃天经地义。”
唐公子用扇子指天指地指向新丰的方向,尔后轻笑道,“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值得小爷下跪?
就连皇帝老儿小爷我都不跪,你他娘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