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风度翩翩,眼中却又闪着狡黠的目光。
好似都像,又好似都不像,正因如此,在突然知道眼前的布衣少年就是新丰唐才子时,张窈窕的内心才有一种被冲击感。
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唐云讲,可临到跟前,却是半句话都讲不出来。
“咳咳……”赛多娇犹如一阵夏夜的轻风般款款走上前来,伸手轻轻扯了下张窈窕,“姐姐,唐公子,我看大家还是各自归座,有甚话稍候再讲也不迟对不对?”
说着一个劲儿向张窈窕使眼色,那神情好似再说“来日方长,细水长流,何必急于一时,若是把你的唐大才子给吓着了,反倒是不好了。”
采儿笑得一脸天真烂漫,附和道:“对对对,酒令游戏还没完,众公子还在等着,我看还是继续往下巡吧?”
“不必了。”
张窈窕轻摇螓首,盈盈一笑道,“酒令之戏,我看到此为止吧。
谁若不服,可当众吟诗一篇,让众人加以评鉴,若有超过唐公子之才,他就是今晚的胜出者。
若无,不如就此作罢。”
赛多娇和采儿面面相觑,二人都发觉张窈窕今夜十分反常,在他们二人看来,张窈窕是外柔内刚型的女子,按她以往的性子,当着众贵介公子的面,他绝不会说出这番话。
花魁此言一出,场间顿时变得闹哄哄起来,有指责张都知不公平的,有对唐云表示不服气的,还有为自己错失良机而呜呼哀哉的。
众人都迫切地希望有人站出来杀杀唐云的威风,危难之际,众人都把目光投向韦灿和萧炎。
虽然这二人向来是这帮贵介公子的首领,众人自然希望此时韦灿和萧炎能站出来帮他们出这口恶气。
新丰大才子又如何,这里是京师,让一个乡野小子——听说还是个厨子,如此上不了台面的身份,允许他同座饮酒已是宽容,若是教他把今晚的桂冠也摘了去,那无异于是他们的奇耻大辱。
然而这只是他们心中的一个美梦,闹了半响,韦灿和萧炎也没有站起来。
倒不是他二人不敢站出来,而是肚子里墨水太少,即便能口占几篇诗,也不可能将唐云头上的光环夺走。
“既然诸位公子无人站出来,我看就此作罢了。”
张窈窕猜得不差,这帮贵介公子,果然没有一个儿郎令带给她惊喜意外之人,哪怕是一丝惊喜也聊胜于无。
“且慢——”终于,韦灿还是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看着唐云和张窈窕道:“恕韦某冒昧,柳公子和唐公子的诗中均是八个春字,可结果是唐公子胜出,柳公子落败,这却又是为何?”
韦灿的想法很简单,即便自己没了机会,也不能把这个便宜让唐云捡走了。
他和唐云宿仇未报,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享受这份艳福?
他宁愿把这个便宜让给向来与他不喝的柳遇春,也不愿意给了唐云,好歹柳家乃是京师三富之一。
所谓大富即大贵,当今圣上都是这么说的,那岂会有假?
张窈窕却是不动声色,盈盈向韦灿一福,微笑道:“其实倒也简单,柳公子诗中的八个春,是从他人那里摘取的,而唐公子诗中的八个春,却是他自己的。
胜与败,岂不是一目了然么?”
“此话何意?”
萧炎怒视着张窈窕道,“恕萧某听不明白!”
张窈窕轻轻一笑,心道果然是一帮酒囊饭袋,面上却依然微微一笑道:“采儿,不如你告诉二位公子好了。”
采儿和如意,一个是花魁的贴身侍女,一个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虽然都是侍女,但因为侍奉的主子不同,机遇便不相同。
采儿常年跟在有着“女学士”之称的花魁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不仅能分辨出诗的好坏,偶尔还能口占两篇凑凑热闹。
李虫娘虽然爱诗,也喜欢读诗,却是不大作诗,公主最喜欢的还是书法,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除非极特殊的情况,否则一日须得写满一张宣纸,这是她的日课。
而如意在耳濡目染之下,就能分辨出一幅字的优劣,在公主的指导下,她绳头小楷写得不赖。
“二位公子还不明白么?”
采儿笑嘻嘻地看着韦灿和萧炎,“小女子但问一句,二位公子可曾在哪里听到过唐公子方才所吟之诗呢?”
韦灿和萧炎对视一眼,都摇头道:“未曾听过。”
直到这时,韦灿才突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唐云,道:“方才那篇诗,是你现做的?”
“莫非韦公子以为在下连这点小才都没有么?”
唐云唰地一下合上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是韦公子认为在下是浪得虚名?”
韦灿哑口无言,双肩彻底塌了下去。
“就是!”
采儿笑嘻嘻地道,“所谓名下无虚士,唐公子诗名远播,若这点才能都没有,岂能配得上大才子的美誉?”
“才子未必回回都能作得出好诗来吧,想大书家王献之,于兰亭雅会上,就因为作不出诗来而被罚了酒!”
只见一人似笑非笑地走上前来,唐云定睛一看,却是那富家公子柳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