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追星不提李景隆则已,一提这个名字,朱允真顿时面如寒霜,默然不语。
一时间大厅中气氛凝重起来,沈追星见自己所说错了话,顿时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关心关心……你们家……那位……”
沈追星这一句解释的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火上浇油,朱允真再也忍不住,她不顾尚有许多外人在场,猛然站起身来,玉指一点沈追星,一反常态的出言对沈追星讥讽道:“沈追星,在济南城这样的地方你反复的对我提起李景隆是什么意思?你是想用李景隆的失败来反衬你在此地的胜利,还是想提醒我所嫁非人?我应该在你面前后悔,甚至痛哭流涕吗?”
或许由于情绪激动,或许是压抑太久,朱允真玉面上扑簌簌的掉下泪来,打湿了前胸的衣襟。
关晓燕忙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面锦帕,对朱允真说道:“这面帕子虽然质地粗鄙,倒也是全没用过的新鲜之物……”
朱允真点了点头,关晓燕便上前替她轻轻擦拭泪水。
“谢谢姐姐,刚才是我失态了……”朱允真对关晓燕道了谢,慢慢控制住了情绪。
一旁的太监总管李斌对沈追星沈追星使个眼色,沈追星忙来对朱允真说道:“公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是否应该先休息一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跑……”
铁铉对他一瞪眼睛,沈追星忙闭了嘴。
朱允真收拾情绪,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把话说明白,你也不会糊里糊涂地跟我回京师,好在能够坐在这里的,应该都是心腹之人,我便把眼前的形势好好说一说,回不回京师,你自己再定,我也不能勉强。”
此时李斌看了一眼沈追星,沈追星点了点头。
朱允真继续说道:“李景隆连续两次的失败,迅速败光了朝廷的大部分家底,目前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兵,加上留在济南的这些兵,勉强凑起来,也就二十多万了,这个数量和燕军相差无几,旗鼓相当了。如果再没有忠臣良将来领兵打仗,后果可以想象……”
“李景隆之身逃回京师之后,朝廷之中喊杀之声一片,就连保举他的黄子澄也对皇上痛哭流涕的说道——李景隆出师观望,心怀二意,如果不杀他,何以谢宗社、励将士?”
“副都御史练子宁也在朝会上历数其罪,恳请皇上诛杀李景隆。方孝孺则当面痛斥李锦隆,并请求皇帝责其罪,杀其人!”
“我私下里也跟皇兄说过多次,李锦隆这样的人祸国殃民,将来有一天,皇兄的皇位一定会毁在他的身上,但是皇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并未责罚……唉!早知今日,不如当初那晚……”
沈追星见朱允真颇为自怨自艾,别安慰道:“事情还没有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朱棣也并非不可战胜啊,再说你刚才也说了,咱们现在兵马的人数虽然没有开局时人多,但也不比对方少啊,双方实力相当,如果用人得当,策略上没有问题,还是可以一拼的。”
“……放心吧,我答应你,一定会跟你回京的……”
听了沈追星的表态,朱允真终于舒展眉头,露出笑容,顿时如云开雾散,满室皆春。
“算你有点良心!”朱允真低声说道,又回头看一眼李斌,李斌顿时明白了朱允真的意思,一脸严肃的对众人道:“公主殿下的私事已了,现在该谈公事了,山东参政铁铉接旨……”
铁铉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东参政铁铉为政清廉,克己奉公,为平燕大军督运粮草期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致使大军粮草充足,全无后患。燕贼兵临济南城下之时,能够挺身而出,率全城军民英勇抵抗,死守济南之时,不忘收复德州,匡扶社稷,安抚良民,乃国之栋梁之才!”
“……朕顺天命、听民意,擢升铁弦为山东布政司史,兼兵部尚书一职……”
铁铉凭借济南一战,由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直升为一品大员,沈追星真心的为自己这个朋友高兴,同时心中也想,这建文帝也有不糊涂的时候呢。
铁铉叩首,领旨谢恩,收了圣旨和尚方宝剑。
礼毕之后,沈追星问朱允真:“兵部尚书不是齐泰吗?”
“还不是李景隆害人,推荐他的黄子澄羞愤难当,失去了太常寺卿的职务,连续打了两次败仗,齐泰也觉得难辞其咎,也跟在一起辞了职。这老哥俩……他们都看好你,尤其是齐泰,早在李景隆之前就推荐了你,只是因为你本来就是江湖中人,更不是皇族,所以皇兄根本没有考虑,现在又想起你来,晚了!”
次日,朱允真怕节外生枝,便催促着沈追星匆匆返京。
临行之时,沈追星对张皂旗说道:“我看你胸怀抱负,应该不甘埋没于此,何不陪我上京师一行?我给你要个一官半职,也好名正言顺的冲锋陷阵,你看如何?”
张皂旗大喜,拜谢道:“固所愿也!感谢巨子成全!”
一路之上,朱允真愁肠百节,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言说,沈追星看着,表面上并不说些什么,但却暗下决心,就让玉人舒展眉头。
再回京时,建文帝朱允炆正是在乾清宫的朝会之上接见了沈追星,同时破格接见了张皂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