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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一股水流之中,白山水静静站立,如水中仙子顺流而走,不知是用何种秘术,在这样一股水流之中,她的呼吸都似乎不受障碍。
她身上的所有血迹已经洗涤一空,气息纯净得如最干净的水流一般,只是面色有些过分的苍白。
她对巴山剑场的强大秘术没有什么了解,但在赵妙的本命剑被毁之时,她也感觉到了无尽高空中剧烈的元气冲撞,她也明白能够做到这样事情的,唯有长陵皇宫中的那数人。
此时她也越发清晰的意识到,设今日这局的,已经不可能是某个王侯那么简单。
云水宫的秘术,可以让她在水中停留数十日,而且可以令她的气息完全和普通的水流相融,即便是八境的元武皇帝此时赶到江面之上,她也有信心不被发觉。
然而此时赵四先生赵妙的本命剑被毁,却是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感到在这个大局里,只是个开端。
当这种不安的感觉从心中涌起,她不再有任何犹豫,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琉璃丹瓶,倒出了其中唯一的一颗血红色的丹药,纳入口中。
她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病态的红晕,包裹着她的水流也似乎没有异样,但是她在其中的身影,却是快了一倍不止,变成了一条白色的流影。
只是一盏茶不到的时分,她所在的水域更深,前方幽黑的水域里,也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白影,朝着她迅速靠近。
这是一条巨大的白鲤,眼瞳里闪耀着灵性的光辉,是白山水许多年前在水中修剑时便结识的朋友,平日里见到这条白鲤,她自然欣喜异常,然而此刻看到这条白鲤的瞬间,她却是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强烈的不安来自于何处。
“不!”
她在水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厉鸣,身前一连串的气浪和音波汹涌的炸开。
只在这一瞬间,那条巨大的白影在水中骤然一僵。
一圈红光沿着它的头部扩散开来,染红了白山水眼前的世界,也染红了她的眼睛。
“我辈喜学剑,十年居寒潭…一朝斩长蛟,碧水赤三月…今日战长陵,他日斩秦王?哈哈哈,白山水,你当日在长陵放肆狂歌,却未料到你在吾朝吾皇眼里,也只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而已!”
一阵狂傲的笑声令这片深水不断炸开,一条身穿寻常灰色布衣的身影,一手便握住白鲤的一根长须,将这头白鲤的头颅扯在了手中。
与此同时,一道恐怖的剑意从他的右手中迸发而至,墨绿色的剑光如巨大的水草,顷刻涌到白山水的身前。
上方原本平静的江面上轰的一声爆响,炸出一条方圆十余丈的巨大水柱,白山水硬生生被这一剑从水底震出了水面。
“连波!”
白山水愤怒到了极点,一声厉啸,浓绿色长剑已然握在手中。
那条灰色身影也已踏浪浮上水面,这是一名倒提着墨绿色大剑的中年样貌的男子,身穿长陵最寻常的灰色布衣,面容寻常,但额头上却是有一条平直的剑痕和一个囚徒的烙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此时这名男子随手将白鲤的头颅抛开,看着白山水,无比感慨道:“时隔十九年,我们可是终于再见了。”
白山水怒极反笑,狂笑起来:“身为魏人,成了大秦王侯,享尽了荣华富贵,居然还想得起昔日旧怨,还记得起昔日的师门之仇?”
这名额上有平直剑痕和囚徒烙印的强大修行者,自然只可能是大秦十三侯中的连侯。
在长陵他虽然也有封地,也有侯府,但平时却是镇守凶羌一带,在那一带的数个属国中拥有极大的威势,有半个羌王之称,现在却不知何时被悄然调度到了长陵,出现在白山水面前。而且听白山水这些话语,连侯竟然还是魏人!
连波摸了摸额上的伤痕,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却有些惨淡:“若非昔日你们云水宫一家独大,权势滔天,和你们意见不合的宗门便被你们铲除,大魏后来何至于那么一蹶不振,即便最终逃不过被灭的命运,也不可能被灭的那么快,若真计较起来,倒不是到谁才是大魏灭亡的真正罪魁祸首。现在大魏都已经灭了那么多年,你却还一心报国,你不想想,就是有了你这样的存在,秦人才始终对魏人态度不佳,你想让魏人过好日子,却不知那些人过得不好,或许便是因为你们这种人而起。”
白山水充满鄙夷的冷笑道:“当狗多年,便真是狗的想法。”
连波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说道:“魏王的骨头现在都恐怕烂掉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只记得当年我师门被灭,我的那些师长,师兄弟,可是全部死在了你的剑下。”
白山水不再看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手中的剑和水中泛开的白鲤鲜血,说道:“昔日你的亲人是已经全部死光了,但现在你侯府里的亲人,可是比以前还要多得多。”
连波明白白山水这句话的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所以今天我即便死去,也一定会让你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