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换了一套长衫,没有九龙图案,就是那种居家衣衫,身后跟着碎嘴子的忠心耿耿的太监李春,寝宫,直奔怡红宫。
太后的寝宫有些昏暗,即便是大白天的,四面窗户也都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即使有阳光透射过来也只是浑浊的斑斑点点。寝宫前厅,太后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面前摆着宽大的桌案,太监弯着腰散落在大厅周围,贴身的宫女有的站在太后的身后为太后锤肩揉背,太后脚下跪着的宫女则为太后推拿大腿。再有宫女端着茶盘,不需要太后躬身向前拿茶杯,那茶杯就在太后的眼前。其实太后一点也不老,最多三十岁面容,成熟的风韵就算是最最年轻的六宫粉黛也多有不如。看着和善,而且眉宇间根本没有任何跋扈之气,身边的宫女太监没听说谁被太后骂过。但是,这是这位看起来脾气极好的太后就算是在这幽暗的深宫,也足以令所有人,包括武侯国的任何人都感到由衷的胆寒。
太后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纵使是太后一脉,太后杀起来也从来没有皱眉过。太后只认一个道理:我高兴和不高兴,从来不看你是不是我的人!
二十五年前的那场宫变,皇帝暴毙,皇后随之而去,太后一脉张牙舞爪,太后无后,娘家侄四位,掌控当时朝堂上一半的话语权,再加上暗中势力游走,太后娘家一脉大有取代刘氏皇朝之势。
只是,太后轻轻波动风云,在人们不经意中,施展雷霆手段,亲手断送了两个闹得最欢的侄儿性命,又将皇后所生最不看好的小儿子刘擅亲手扶持上位,这才有了以后种种。
太后姓姜,姜姬。
只是,太后在她温柔和蔼的外表下是谁也猜不透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太后没有明显的立场,娘家近亲,刘家子侄,她看的只是自己的心中的谁也猜不透的喜好。娘家人被杀,皇族人被屠,那些一心要依靠太后的人没有谁能察言观色到恰到好处,权倾朝野的帝国柱石,在太后眼里都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所以,皇帝刘擅二十多年在战战兢兢中度过,奇怪的是,死了那么多人,他这个时常在背后牢骚满腹还时常出点状况的皇帝数次忤逆和蔼的太后,却没有得到过任何惩罚。
现在,皇帝站在太后面前,没有一点脾气。
皇帝跪倒请安,这是礼节,就算九五之尊,讲究孝道的帝国,这点礼节一点不差。
姜姬风韵无匹,虽不是亲生母亲,但是,皇帝这在这位妇人面前,有时候会产生莫名其妙的依赖,就算是二十几年一直心有不满,但是,只要站在太后面前,就变成了瓜娃子!
太后左右挥了挥手,众太监众宫女悄无声息离开,将空荡荡的大殿留给了娘俩。
皇帝诚惶诚恐!
太后往后靠了靠,挺直身体,看着站起来的皇帝,面色平和无悲无喜。
皇帝不敢抬头,小声道:“皇儿最近行事可让母后不高兴?皇儿背后有些埋怨,但是,皇儿的心始终在母后这儿!”
太后果然笑了,皇帝长出一口气。
“我无后,你便是我的儿子,儿子发泄牢骚,做母亲的还能不容?自你弱冠之年登基为帝,母后可曾垂帘?有些事你愿意做你就做,我不阻拦,我做的,你想想,何尝不是为你清除障碍?”
皇帝走到太后面前,跪倒,将头埋在太后的膝上,垂泪道:“皇儿就是觉得窝囊,军政大事,太后不插手,但是,朝廷上皇儿说了算的地方也不多,太后这些年太过仁慈,那些打着太后旗号的人越来越多,这次藩王进京,不怀好意的与京城大院私下联络的人不少,而这些人无不是打着太后的旗号。皇儿不揣摩母后的心思,但是那些人却自以为摸着了母后的脉搏,动辄太后懿旨,让皇儿瞻前顾后,可是没有一次见母后站出来辟谣,或者是旗帜鲜明的站在皇儿这边。这让皇儿手足无措,更让那些人有了错觉。母后,您到底是何心意,难道不能和皇儿挑明?前些日子,择天府的大神仙到了皇宫,三口油锅下马威,皇儿胆小,便依了那大仙,由此皇儿备受攻讦。母后,既然您选择了我,为何不说话?皇儿需要您,您站出来,告诉孩儿,到底应该怎么做?”
太后温柔的摸着皇帝刘擅的头顶,说道:“母后坐在这儿,并没有任何懿旨传出,自打十年前那最后一桩血案,母后隐居幕后,什么也不管你是知道的,那些人打着我的旗号,做了什么我心中有数,只是我还在看,你他们和你都做些什么。武侯国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你以为那些打着我旗号的人都是我的人?不是,他们都是想把我架到火堆上的人。圣人庙不是一座庙,那是一座江湖。母后不敢轻举妄动,也是为了你。东宇国最近传出的信息让母后有了打算,那座择天府也让母后看明白了一些事情,也许,机会来了,只是还没到,所以暂时需要忍耐。”
“还有,你的父皇和母后的死与我无关,你应该相信,若是我,你还有命在?”,太后抚摸着皇帝,语重心长!
皇帝越发伤心,道:“原来是皇儿错怪了母后,母后这么多年的隐忍,都是为了皇儿,皇儿感谢母后大恩!”
“让人猜不透才是最难的,这些年,我刻意表现的让人捉摸不透,我也无奈啊,你看到那些事情才是冰山一角,水深的地方母后不舍得让你去,这才让你成了井底之蛙。不过现在好了,机会来了!”
“母后指的是择天府?”,皇帝抬起头,看着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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