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去了偏殿,没让宫婢伺候,独自沉进水池深处。
浮上水面,她趴在浴池边缘,随意擦去面颊上的水珠,从金碟里拈起一颗杨梅放进唇齿间。
杨梅有种极致的酸味儿,她吃着十分舒服。
她唤了宫女进来伺候,更衣时淡淡吩咐:“泡的有些久,总觉头晕目眩。请一位女医过来为我问诊,小疾而已,切勿惊扰皇上和其他人。”
她穿着丝绸寝衣,在帐中等了良久,宫女终于引来一位女医。
她屏退殿中宫女,撩开帐幔,纤细的手腕轻轻搁在脉枕上,“近日体乏无力,还爱吃酸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病?”
女医坐在绣墩上,恭敬地为她诊脉。
片刻,她眼底掠过异色。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是因为姑娘长途跋涉、水土不服的缘故。等奴婢为姑娘开一剂方子,煎药服食了就能很快痊愈。”
说完,垂下眼帘开始收拾脉枕。
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当真好福气,竟然怀上了龙嗣。
她得赶紧去告诉颜贵妃,商量看看要不要弄一碗堕胎药,不声不响地弄死这个女人肚子里的龙嗣。
苏酒盯着她。
她失去了多年的记忆,但处在陌生环境里,心思却异常敏锐。
她清晰地捕捉到这个女医眼里的异色。
恐怕正如她自己猜想的那般,她有孕了。
她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自己的鸦发,从榻上下来,温声道:“我送你出去。”
女医福了福身,“奴婢哪敢劳烦姑娘亲自相送,姑娘请留步。”
“无妨。”
苏酒拿着一块厚实的棉质绢帕,跟在女医身后往殿外走。
行至殿中,她突然从背后死死捂住女医的口鼻!
女医大惊失色,急忙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苏酒原本力气很小,大约是为母则刚的缘故,愣是没叫这个女医挣脱开。
两人争执之下,女医猛然朝后摔倒,后脑勺重重磕在了坚硬的紫檀木桌角上!
她愕然地睁着双眼,无力地跌倒在地。
血液从她的后脑勺汨汨流出,染红了淡金色的地砖。
苏酒试探了下她的鼻息。
已经死了。
她收回手,状似惊慌害怕地跌坐在地,“来人啊,来人啊……”
重华宫很快乱作一团。
苏堂从前朝赶来时,女医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去。
苏酒靠坐在榻上,掩在鸦发后的小脸苍白娇弱。
他心疼不已,急忙握住她的小手,“到底怎么了?小酒可是吓到了?”
苏酒低垂眼睫,“我沐浴完,觉着有些头晕,所以请了女医看诊。她离开时脚下不稳摔在了桌角上,这才丢了性命……”
区区女医,苏堂并不在乎。
他温柔地摸了摸苏酒的额头,“还头晕吗?要不朕请个御医给你瞧瞧?”
苏酒摇摇头。
小手悄无声息地覆在肚子上。
在弄清楚丢失的那些记忆之前,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怀有身孕的事。
包括苏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