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樱井小暮沉默片刻,“您是否知道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有的时候为了满足那么点好奇,是需要付出生命无法承受的代价。”
“我只知道中国有位伟人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路明非笑了笑,“还有,你说这话是在威胁我吗?”
“劝你别干这种蠢事,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上一个威胁我的人的脑袋已经被我亲手拧下来了。”
“现在你离我这么近,我不仅可以轻轻松松拧下你的脑袋,我还能在五秒钟之内把整座极乐馆都夷为平地,你尽管可以来试试。”
路明非越说越气愤,“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想见日本的天皇,也不是想见英国的女王,仅仅是见见你们老板,五十亿连一个人都见不到么?他风间琉璃的脸镶了钻?”
他又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风间琉璃这个名字。
樱井小暮满心苦涩,“对不起,这件事我需要和我的老板汇报,他愿不愿意见您,我也无权决定的,请您在这稍坐一会,我去请示。”
“通报个啥?”路明非不耐烦了,“你搁这跟我玩拉扯是不是?你98年的以为我玩不过你是不是?”
“我以礼相待,你还不乐意了,前会威胁,这会拉扯,咋,以为我是你舔狗?拉扯这么能耐,你怎么不和王将那老杂种去拉扯一下子?”
“爷要灭了这极乐馆,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懂吗?但是什么呢,现在都文明社会,大伙也都喜欢用文明手段,我自然也是乐意的,你之前给我印象不错我才愿意和声和气地跟你说话知道吗,不然早把你脑袋拧下来,再把极乐馆变成废墟,然后把风间琉璃那小子拉出来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
樱井小暮低着头,眼睛盯着桌面,大气都不敢喘,她相信这个男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也明白自己他面前撑不过一秒钟,但是……
她颤抖地说,“对不起,我还是不能……”
“哦。”路明非平静地挥挥手,脸上完看不见方才的怒意,“那你去吧。”
樱井小暮一愣,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实在是让人很难理解。
“愣着干啥,去啊!”
“是!”她略显慌张地站起来,朝路明非鞠了个躬,随后走出和室。
……
……
电梯门打开,樱井小暮走进极乐馆顶层的和式套间,她在电梯里就脱掉了高跟鞋,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顶级套间的地面上铺着传统的榻榻米,室内用简约的白纸屏幕分隔,窗户敞开,放进满地的月光。
白木屏风边放着一些小几,小几上搁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还未绽放的春桃花。
一只白若透明的手从花瓶中拾起那支春桃,一手绾起光可鉴人的长发,一手把这支桃花当作簪子插进去,露出白皙如玉的脖子。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云霞又红;
月影儿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
月光中的人影且行且唱,音色叫人想起斑驳的古画。
他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刺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这种也被称作曼珠沙华的石蒜科植物开出的花,红得就像是新流的血,和男人莹白色的皮肤交相辉映。
唱这首女人歌的居然是个男子,但当他舞动起来,腰如束素肩膀伶仃,让人然忘记了他的性别。
这是纯正的日本歌舞伎,曲目却是中国题材的《杨贵妃》,所以唱词也是中文的。日本歌舞伎的传世名家坂东玉三郎首演了这幕剧,剧中坂东玉三郎饰演杨贵妃。
跟绝大多数外国人想的都不一样,真正的歌舞伎只有男子才能出演,在歌舞伎中饰演女人的男子被称为女形。
这种由出云国巫女阿国创造的艺术原本确实是有女人出演的,江户时代的“游女歌舞伎”伴随着卖y。
之后由少男饰演女角的“若众歌舞伎”则伴随着同性恋情,直到“野郎歌舞伎”诞生,它才真正成为一门艺术,从这以后只有成年男子可以登台。
女形们用一生的时间观察、研究和模彷女性,他们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美,这就像看画的人中有些能比画师更理解画作一样。他们无须靠美色,只以歌声和举手投足就能颠倒众生。
樱井小暮就是众生之一,每次她看这个男人白面敷粉且歌且舞,都不忍心去打断他。
在赌场的客人们眼里,樱井小暮是稀世的美人,可在这个男人面前,樱井小暮觉得自己的美就像叶子上的尘埃般稀薄。
因为这男人比她还要明艳和婉约,在这种男人面前,女人根本就是多余的生物。
男人轻轻地叹息一声盘膝而坐,缓缓合上手中的白纸扇。发间的春桃坠落,他一头长发披散,仿佛黑色的瀑布。
樱井小暮久久都没有出声,所以他知道这女人一定是有要紧事找他。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醇酒、美人、黄金和堕落,浓郁得就像酒一样,我闻见纸醉金迷的气息。”男人轻声说。
楼下沸腾的人声像是水沸时的蒸气般升起,从打开的窗户里涌入,带着女人的体香和男人的酒气,如同一场大潮。
樱井小暮膝行到男人背后为他按摩肩背,“今天极乐馆来了位客人。”
男人没有出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赢了五十个亿,仅仅只花了一个硬币。”
“哦?是混血种么?”男人终于出声了,语调阴柔慵懒。
“非常恐怖的混血种。”樱井小暮手上的动作一僵,“而且,他知道勐鬼众,还知道您和……王将。”
“……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见您。”
“是么……”男人轻声说,“那我便去见一见他。”
“没问题么?”樱井小暮抬起眸子看了看他。
“女人,你在担心我?”男人皱眉。
他话里带着音乐的韵律,又像是梦呓。
樱井小暮不敢多说,只是越发努力地按揉着男人的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