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真的就差投名拍电影了……”
“如果不是小兔崽子给的时间太死,我还真想投资一部电影。”酒德麻衣耸耸肩。
“喂!你是开玩笑的?花钱能不能别这么洒脱大度啊!你们花的钱都是我这个管账丫头辛辛苦苦赚来的啊!”薯片妞惨叫道。
“我这不是没做嘛。”
……
……
早晨的阳光照在琉璃厂大街的石板路上,一辆三轮跑得欢,两侧都是复古的青砖二层小楼,每栋楼前都挂着“宝翠堂”、“崇文府”这类黑底金字招牌。
年轻的客人从一辆人力三轮车上从容下来,青色的中式大衫,一条休闲裤,脚下踏着一双京式“条便”,一头灿烂如金的头发,海水般湛蓝的眼睛。
“凤隆堂”的招牌有点破旧了,挂在小铺面的门楣上,门口挂着宝蓝色的棉布帘子。这已经快到胡同的最深处,一般玩古的人决不会选择那么偏僻的地方开店。
客人掀开棉布帘子,门上铜铃一响,却没有人来招呼,柜台上空荡荡的。
这个店的窗户还是纸湖的老窗,早晨的阳光透进来是朦胧的,空气中悬浮着无数灰尘,周围摆着大大小小的条桌和木箱,都像是有点年头的东西。
线装书、唐三彩、石砚笔洗,看起来这个店里什么都卖,墙上挂着一套大红色的嫁衣,一切都好像蒙着微尘。
这是一间被灰尘封印的老屋,几十年没人踏入了,只有那些灰尘的精灵们在空气中欢舞,他们是这里的领主。
客人在屋子里慢悠悠的转圈,闻着空气中浓郁的檀香味,最后在那件大红色的嫁衣前驻足欣赏。嫁衣的材料是漂亮的丝缎,精美的缂丝边,贴着凤凰花纹的金箔,镶嵌珍珠纽扣和琉璃薄片。
客人微笑地揣摩着这套嫁衣的用料。
“清朝旗人穿的喜服,是正统的旗袍样子,那时候的旗袍是宽下摆,裙摆到底,里面穿裤,可不是现在那种露胳膊露腿的式样。”有人在背后轻声说。
“林凤隆先生?”客人并不回头。
“恺撒·加图索先生?真年轻啊。”老板说。
恺撒转身,虽然他有备而来,但骤然看见这个老板,还是有点惊讶。
这个操着一口京片子的老人居然是个地地道道的欧洲人,灰白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消瘦的面颊上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老板穿着一件竹布衬衫,手里还盘着一对铁蛋,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套煎饼果子……
“猎人里真是什么怪物都有啊。”恺撒上下打量着他。
“这行的水深着呢,我算正常人。”老板微微一笑,“出去买早点了,一起吃点儿?”
“免了,早餐尝试了豆汁,差点把我给喝吐。”恺撒回忆起那泔水般的味道,不禁又有点反胃。
“吐了就喝点茶,我这里有铁观音的秋茶,老茶树上采的。”老板领着恺撒走到角落里,一张树根剖成的老茶桌上备着套青瓷茶具。
两个人对坐,老板手脚麻利地烧水沏茶,斟、泡、涮、洗,青瓷茶具在这个欧洲老头儿手里翻飞,自然而然地有种美感,让人看着看着就沉溺其中。
若有若无的茶香飘逸开来,最后是一小杯水气蒸腾的清茶送到恺撒面前。
恺撒闻着那茶香,点点头,“你在中国很多年了?”
“我是个河南人啊。”老板很笃定的说。
恺撒皱眉,“你能不能那镜子照照自己那张写着「雅利安人」四个字的脸再说这种谎话?”
“我父母是二战时候滞留在中国的德国人,很不幸他们都死了,所以养大我的是一对中国河南人夫妇,我也不是那么排斥自己是德国血统,但是……”
老板一拍大腿,“德语他妈的太难了,愣是一句学不会啊!”
恺撒点点头,“一个意大利人和一个德国人用河南话交流,真是有意思……好了,我来这里不是喝茶的。”
他放下茶杯,把一个颇有分量的纸袋放在老板面前,“二十万美元,买你那条嫁衣。”
“猎人中也有您这样挥金如土的人啊。”老板眯着眼睛笑了,“真有眼光,现在要找那么好的正统旗袍裁缝可难了。”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恺撒·加图索的另外一个身份,他是个猎人,他甚至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就是个猎人,十五岁就有了“猎人市场”的id。
他的id是“高卢总督”,历史上那个独裁者恺撒大帝曾经征服过高卢。
而老板的id是“phoenix”,“凤凰”,这种常见英文的id现在已经很难注册到了,必然是很早就注册的,但恺撒从来没见到这个id出来活动过。
唯一的一次,是他在猎人网站上发布求购信息,“凤凰”跟帖说,“我这里有一套很有年份的嫁衣,当然,做工也极其精美。”
至于恺撒为什么会想到去猎人网站上发布求购信息,总觉得猎人们手里藏着的东西应该会给他些惊喜……
果不其然,这套嫁衣令他十分满意。
他提着包好的喜服走到凤隆堂的门口,忽然回头,看着趴在柜台上数钱的老板,“林凤隆先生,说实话,你谎话说得真蹩脚,我不喜欢和说谎的人做交易。”
“不过这套嫁衣我很喜欢,所以我愿意付钱。”
“合作愉快就是好事。”老板也并不恼怒,笑眯眯地说,“对了,能顺带问一句么,这套嫁衣您打算自己用,还是……”
“送给一位……朋友的。”恺撒耸耸肩,走出门去,在背后放下了棉帘,“就算是随份子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