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坐在破碎的瓷片周围,这个时候已经是五点过了,冬天天亮得很晚,落地窗外仍旧是黑沉沉的一片,像是一张张开的织网。
夏满就是落入陷阱里的猎物。
她身上没有一点的伤痕,但她看上去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奄奄一息的跪在那里,好像只剩下了一口气。
她还是保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瘦弱的身躯颤抖着,纤细的双臂紧紧地抱着她自己。
她低垂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凌乱地披散而开,发丝几乎遮掩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泪沿着眼角坠落,浸湿了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
她周围尽是残破和阴暗。
她好像也被痛苦和绝望压得喘不过气,和这残破废墟论为一体。
怎么说呢……
就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傀儡,是一个僵硬的提线木偶。
江遇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愧疚感。
夏满是个人,是活生生的人。
如果不是陆明庭非要自私的强留她,夏满已经想起了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是陆明庭剥夺了夏满回家的机会。
同时,陆明庭也毁了她。
都说医者仁心,江遇又何尝不是?
他有一种冲动,他很想让夏满停药,很想告诉夏满这一切的真相。
他更想让夏满知道,所谓的一家三口,所谓的夫妻恩爱。
不过是陆明庭费尽心思所编织出来的一场虚幻的梦,这本来就是虚假的谎言。
但这个冲动只是一瞬间,很快江遇就冷静下来了。
他用力地吞咽了一下,忍住了喉咙间的异样。
江遇也没贸然靠近她,就站在门口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我能进来吗?”
嗓音清润如水,也像是一束温柔而熟悉的光芒,照耀在了夏满的心上。
她对江遇的声音是熟悉的,而且还很亲切,毕竟就是江遇催眠她的。
她张了张口,欲要说话,门外的冷空气涌来,仿佛是一只冰冷坚硬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喉咙哽咽,嗓音含着几分脆弱和哭腔。
“是……你……”
她没有排斥江遇。
江遇的声音和她脑海里的声音不同,他不会让她想起噩梦。
也不会想自己被人狠狠地压在地上,屈辱的索取着。
那个人只是把她当成一只鸡。
这一切是她真实经历过的吗?
为什么她的过去是那样的?
为什么?
她掉入恐怖的深渊里,一个人已经痛苦了太久。
她拼命地想着,拼命地要找到那些过去,但是一次次都找不到答案,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
夏满忽然就顿悟了。
江遇是不是可以告诉她答案?
她找不到答案,他知道吗?
于是,夏满木然地抬起头,看向了光源的方向。
模糊的一团里,她看不清楚江遇的脸。
她却感觉到他的目光很复杂,似悲悯,似愧疚,又似无奈。
“我……是谁?”
“我究竟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