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晴。

南宝衣坐在檐下赏花,小脸上未施粉黛干干净净,却没什么笑容。

距离二哥哥被抓已有一个月,尉迟长恭却不知在顾虑什么,不仅没有按原计划宴请高门世家前来观看,而且一夕之间禁止任何人议论二哥哥的存在。

她望向手中的那支青莲。

尉迟今天早上摘来送给她的,花瓣上还带着新鲜露珠。

那家伙最近不知在忙什么,常常早出晚归,一天天过去,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像是在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大事。

她正琢磨着,乳娘抱着襁褓过来,笑道:“小女郎才醒,刚刚喂饱了奶,正精神着,特意抱过来给娘子看。”

南宝衣望向襁褓。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小家伙像是换了个头,看起来白白嫩嫩的。

她却提不起精神,拿青莲花逗了小家伙片刻,就吩咐乳娘先抱下去。

“长日光阴,无事可做,不叫小公主晒晒太阳,抱回去做什么?”

清越沉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议潮褒衣博带飘然而来,手里提着锦盒,目光落在小公主那边。

他道:“这几日得了空,过来看看小家伙。我虽然厌恶你,却不厌恶他的孩子。这是满月贺礼,你先收着。”

南宝衣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长命金锁。

金锁做工精致,雕刻着一个名字——

萧明月。

南宝衣迟疑:“萧明月是谁?”

“我为小公主取的名字,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寓意,明月象征美好、团圆、纯真,愿她如星如月,一生流光皎洁。”

沈议潮伸手逗弄襁褓里的小宝宝:“你也不必太感谢我。”

南宝衣:“……”

不,她一点儿也不感谢。

她黑着脸:“取名一事,就不麻烦你了。”

沈议潮看向她:“你认为我取得不好?姑母那边,据说也给小公主准备了名字,姑母打算叫她沈霸天。沈霸天和萧明月,难道不是萧明月更好?”

南宝衣沉默。

沈,沈霸天?

沈皇后这特么是要传位给她女儿的意思啊!

然而她有皇位可传吗?!

她满脸一言难尽,觉得这个月子坐得越发艰难了。

她忍着小脾气,打量沈议潮浑身上下,认真道:“别光说我,你呢?此次南征,你父亲和兄长也在其中,你要再次与他们作对?”

沈议潮逗弄婴儿的动作稍稍停顿。

他垂下眼帘。

日光照落,他雪白的大袖被风吹拂,像是即将乘风归去的谪仙,睫毛在他眼睑下方投落绀青色阴影,添了几分饱尝人世冷暖之后的阴郁。

南宝衣继续道:“听闻尉迟家族的大小姐十分爱慕你,甚至有嫁娶之意。沈议潮,你曾娶了你不爱的魏家姑娘,如今,你又要为了权势,再一次迎娶不爱的姑娘吗?”

沈议潮转头望向园林草木:“我出身名门,少时过得恣意锦绣,如今虽然失去一切,可我却领略了过去所不曾领略的酸甜苦辣。南宝衣,你生性倔强,我又何尝软弱?我不愿服输,如果迎娶尉迟珊可以叫我重回高位、重获美人,那么我求之不得。”

不等南宝衣再说什么,他拂袖而去。

只是眼底却遍布死寂,像是草木凋零燃烧之后的灰烬。

南宝衣握着那枚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