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隔着半丈远,他却觉得眼前的女子,与他隔着天堑。

她不是那一夜酩酊大醉、放纵多情的繁小花,她是端庄矜持、温婉高雅的陆家少夫人,是名门陆家未来的掌家主母。

这一刻,南承礼心头滋味儿复杂。

像是有谁拿尖刀剜着他的心脏,痛意难忍。

他深深垂下头,后退两步,恭敬地作揖行礼:“南家大郎,南承礼,见过陆少夫人。”

宁繁花脸色更加苍白。

她凝视着眼前玉树临风的郎君,下意识抬起宽袖,轻柔地笼在小腹的位置,像是在保护什么。

她抿了抿唇,迟疑地回了一礼:“都是一家人,郎君不必多礼。”

被侍女当成毛贼似的盯着,南承礼满肚子的话,都不敢言说。

沉默了很久,他望向食盒,认真道:“如今才是三月,天气并没有彻底暖和。女子不比男子身体健硕,雪酪这种东西,还是少食为好。”

宁繁花怔怔的。

面前的郎君站在游廊的竹影中,蓝衣木屐,气度温柔如春水,就连那夜云雨时也顾忌着她的喜好和感受,像是古曲里最妙最柔的一段弦音。

她心弦震颤,很想附和他的曲调。

可她,已为人妇。

那一夜的缠绵悱恻,是她不该品尝的禁果,她不该再违背礼法。

宁繁花只得垂下眼帘:“多谢郎君关怀。”

她姿态疏离客套。

南承礼目光黯然。

他与她行了一礼,才锁着眉头离去。

侍女噘嘴,小声道:“哪有人像他这样盯着娘子看的,两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未免失了礼数!”

宁繁花凝视着南承礼的背影,并不接话。

侍女又欣喜地呈上樱桃雪酪:“少夫人您看,这就是陆郎君亲自叫人送来的呢。如今时节,樱桃稀罕,雪酪更加稀罕,可见他有多么疼爱您!以往拌嘴冷战,没有两三个月是好不了的,这一次才一个月,陆郎君就派人哄您来了,可见他比从前更加爱您!”

宁繁花拈起一颗樱桃,眼底掠过鄙夷。

明天是阿舟大婚的日子,陆家作为亲家,定然也要参加婚礼。

陆砚不过是害怕被她娘家人发现他们闹别扭,被训斥告诫,所以才派人哄她,以便在明日赴宴时装出夫妻和睦的假象。

多么虚伪的男人。

她道:“我不吃,你拿去和其他侍女分了吧。”

侍女愣了愣,突然一拍脑袋:“奴婢险些忘了,这两日是少夫人来月信的日子,确实不宜吃生冷的东西。这盘樱桃雪酪,少夫人恐怕吃不成了……倒是可惜了陆郎君的一片真心。”

宁繁花听而不闻。

她的手掌始终覆在肚子上。

这么多年了,她的月信一向准时。

可是……

这个月,还没有来过。

她想起那个旖旎的夜晚,脑海中的弦悄然绷紧。

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

大婚这日。

黎明之前,南府已是千灯万盏。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