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给了他狠狠一拐杖,怒骂:“给你生个崽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儿子有什么用,如你这般,白白给我添麻烦!”

吵吵闹闹的,一窝子南家人涌进了寝屋。

萧弈依旧蹲在芙蓉花丛。

那时的他,很是遗憾。

说好的给他生个弟弟,他都想好了,以后他可以帮弟弟启蒙,带弟弟骑马射箭,甚至教他耍枪弄棍……

怎么就生了个妹妹呀。

天色渐渐晚了。

等前来探视的南家人走完了,萧弈才钻出芙蓉花丛。

他拍去身上的灰尘,郑重地走到屋檐下,小心翼翼地叩了叩槅扇。

丫鬟打开门,笑道:“原来是二公子!夫人说您会前来探视,奴婢原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

他被请进了寝屋。

屋子里已经没有血腥味儿,一炉花香十分清雅恬淡。

拔步绣床上,刺绣芙蓉花的轻纱帐帘高高卷起。

三婶婶躺在被褥里,乌发散落在枕巾上,面色有些苍白。

她笑起来时有种奇异而温柔的美,在年幼的他眼里,像是会发光。

如今想来,大约就是做母亲时的美丽吧。

她道:“抱歉,没能给你带来一个弟弟。”

他摇摇头。

余光落在八步床边的摇篮上。

摇篮里是个襁褓,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娃娃,闭着眼睛睡在襁褓里,皱皱巴巴的,一点儿也不漂亮。

他不禁很是为三婶婶担忧。

她的女儿刚出生就这么丑,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将来一定是嫁不出去的。

三婶婶温声:“你可以抱抱她。”

他连忙摇头。

这么丑的娃娃,抱在怀里,他晚上会做噩梦的。

可是……

他又生出迟疑。

只是抱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那么小,噘着小嘴儿睡觉的样子,看久了,倒也丑萌丑萌的。

他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抱起襁褓。

他看着小宝宝,心里面涌出更加奇异的感受。

这么小的宝宝,会一天天长大,慢慢长得像他这么大,像他一样学会许多本领……

三婶婶笑道:“喜欢妹妹吗?”

他认真地点点头,“喜欢的。”

“那给妹妹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三婶婶有些苦恼,“她爹爹是个不靠谱的,取的名字可难听了,什么宝花,宝翠,他怎么不干脆就叫她南翠花呀?”

萧弈注视着襁褓。

半晌,他小声道:“宝衣。”

“宝衣?”

“愿有人待她如珠如宝,一生衣食无忧。”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渐渐的,小宝衣不再是皱皱巴巴的丑娃娃。

她白嫩嫩的,像一颗糯米团子,圆眼睛乌黑如小狗,很讨人喜欢。

南家上下都很宠她。

而萧弈在族学和枇杷院之间奔波,大雍那边又派了人过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自己肩上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