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卷起车帘。

仰头望去,皇宫灯火辉煌,像是坐落在黑夜里的鎏金野兽。

朱漆宫门巍峨高大,宫楼上站着数不清的禁军,把守着这座囚笼一样的地方。

前世,她做梦都想逃离这里。

宫人们的羞辱、掌事嬷嬷们的惩罚、成王兄妹的欺凌,令她每每从深夜惊醒,两世难忘。

没想到重生归来,她竟然愿意主动踏进这个囚笼……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神色有些紧张,丹凤眼里亮晶晶的光芒消失不见,只余下晦暗与深沉,像是燃尽的灰烬。

他不喜欢这样的南娇娇。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萧弈的手掌粗粝却温暖。

南宝衣迟疑地望向他。

萧弈依旧是懒洋洋的姿态,“如今的南娇娇,聪明又有勇气,曾智破赈灾银失窃案,曾将镇南寺所有高僧辩驳的哑口无言,曾一箭射死薛定威和楚乐欣。所以,不要害怕,无需害怕。”

少女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度。

她再度望向皇宫,丹凤眼里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有二哥哥在,她永远不必害怕。

宫门处响起了嘈杂的争执声。

南宝衣望去。

宫灯明亮,刘氏带着南槿和南椿,母女三人盛装打扮,正泼妇般与禁卫军争执。

萧弈抬了抬手。

十苦将马车驶到宫门前。

“这位官爷,你是眼神不好吗?明晃晃的请帖,你看不见?!”

“我看见了,请的人是宝仪郡主。”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宝仪郡主病了,让我们母女三人代替她进宫参加宴会!你到底要我重复多少遍?!”

“对不起,请帖只能本人使用。”

刘氏好说歹说,禁卫军就是不肯放行。

母女三人气得脸皮抖动,敷上去的粉扑簌簌往下掉,怪瘆人的。

南宝衣轻笑。

不用想就知道,宫里送给她的帖子被她们截了下来。

还是礼部侍郎的家眷呢,半点儿教养也无。

她故意从车厢里探出半张脸,笑容温柔:“伯母、表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咦,这不是我的请帖吗?怎么在你们手中?我还以为丢了呢。”

一番话,叫在场众人浮想联翩。

能混到皇宫当差的,都是人精。

禁卫军当即就笑了,“侍郎夫人,您不是说宝仪郡主病了吗?我怎么瞧着,她气色红润,半点儿也不像生病?”

刘氏万万没想到,南宝衣居然会和萧弈一起过来!

她出门时还特意打听了,这小蹄子正妆容不整地在屋里读书呢!

面对禁卫军的质问,她面皮胀红地揪着手帕,羞得恨不能钻进地底。

南槿和南椿,则痴痴看着萧弈。

马车竹帘高卷,他伸着长腿慵懒地坐在车厢里,金冠绯衣,侧颜清冷好看的近乎完美……

南宝衣注意到她俩的眼神,当即生出不悦。

她可以在银钱之事上大方。

但在萧弈的事情上,她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