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诧异。

以往,祖母恨不能把她的亲事时时挂在嘴边,怎么今日却像是变了个人,竟然关心起小堂姐的亲事了……

她乐得轻松。

她想好了,要多听几句秘密,回头告诉珠珠去,因此假装天真地赖在老夫人怀里。

江氏指挥着丫鬟挂上红绸,笑道:“娘,珠丫头是个皮猴,外人管不住她的。我琢磨着,就近挑一户老实本分的商家,把她嫁过去得了。彼此知根知底的,咱们也能帮忙管束。”

老夫人微微颔首。

就近嫁了,她也能经常关照珠丫头,不叫她被夫家欺负。

只可怜她的娇娇儿……

她爱怜地抚了抚南宝衣的脑袋。

如果娇娇儿跟了萧弈,那么她注定要去往更大更繁华的世界。

她真害怕,萧弈将来对她的娇娇儿不好。

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厌弃了娇娇儿,那么她一定要亲自去他府上,把她的宝贝接回家。

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把她的娇娇儿当成宝贝,但只要她还活着,娇娇儿就始终是天底下最娇贵的宝贝。

南宝衣怔怔看着祖母。

老人眼圈微红湿润,眼里满是舍不得。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小手,轻轻为老人拂拭去眼角的泪花,“祖母,好好的,你怎么哭啦?”

“没事,没事!”老夫人笑着捏了把她的脸蛋,“南景出了事,你爹爹这几日心情不好,娇娇儿乖乖的,千万别去招惹他。”

南宝衣听话地点点头,“祖母放心!”

其实她觉得,她老爹伤心也只是暂时的。

等着瞧吧,到了大婚那日,她爹比谁都要活泼高兴!

南府紧张地筹备着初十的婚宴。

与此同时,程叶柔也在认真备嫁。

凤冠霞帔已经准备妥当,是她十五年前订制的。

如今试穿,依旧匀称合体。

她吩咐小婢仔细打理嫁衣,务必要保证没有半点儿褶皱。

她坐在窗下,看着小婢用熏笼为嫁衣染上浅香,沉吟良久,铺开了笔墨纸砚。

大红请帖勾勒着金粉并蒂莲花,是很喜庆高雅的样式。

她细细写完帖子,唤来婢女:“送去太守府,务必交到我兄长手里。”

程太守年逾四十,是个容貌清隽的读书人。

他站在书房窗畔,捻着程叶柔的请帖,久久没有言语。

身侧的香炉里,放着还没有燃尽的信笺,依稀可见“务必尽快屠尽南府,接收钱财生意”的字样。

蜀郡富贵,南家首当其冲。

这么多年来,无数人觊觎那份富贵,就连他和薛大都督都不例外。

可是自打去年花朝盛会起,南家就像是改头换面,处处顺风顺水,甚至还出了一位二品靖西侯!

就连张都尉,都栽在了那靖西侯手中!

偏偏南府还曾在锦官城中公开对账,即使他们想给南家安上匿税的罪名,也是不可能的!

趁着天高皇帝远,直接派人屠南家满门,或许才是吞并那份泼天富贵最干脆利落的法子。

可是他那不省心的妹妹,居然赶在这个时候嫁给南广!

大红请帖在他手中逐渐变形。

书房外传来管家的叩门声:

“老爷,您请的洪九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