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熙吾这一忙便不见了踪影,起初,兰溪虽是心中不安,但因着听说了长柔和流烟的伤势,忙着去探望,忙着去揪心,竟是将这不安压在了心底,无暇去顾及。
到了夜里无事,手掌摩挲着颈间缠绕的布条,心中却是越发的不安闲起来。
她早前已是问过芳草,她颈间的伤口是耿熙吾发现的,她手里的珠钗是耿熙吾取走得,甚至是她的伤口也是耿熙吾亲自清洗过后,上药包扎的。以耿熙吾的心智,兰溪从没有指望将此事瞒过他,但就是在昨夜,见到他的那一个刹那,她还是忍不住就瞒了。
可是,如今的情形看来,即便她刻意瞒了,却还是没有瞒住,他只怕已是猜出了个大概,余下的,他再找人一查昨日除了他们还有谁来了这相国寺,他又知道赵屿对她的心思,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他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这般推脱有事,避不见面,可果真是生她的气了不成?
兰溪下意识地不敢去想另外的可能,但昨夜从山洞逃出之前,赵屿所说的那最后一句话却像是一句魔咒,反复不停地响在她的耳侧,让她的心一点点地走向惶然。
而这惶然的心直到转天的白日渐尽,仍是不见耿熙吾的踪影时,终于是再也压抑不住了。他猜到了她所遭遇的事情,莫非就嫌弃她了不成?否则以他的性子,她刚遭此变故,即便是没有受伤,也必然受了大惊,如同那一次在宜山时一般,若非那时圣上刚刚松口为他们赐婚,又有兰三老爷在边上看着,让他避嫌,他只怕会一直待在她榻前,撵也撵不走的。
但今回,他却直接不见了人影。
兰溪让自己不要多想,偏生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人都沉浸在恐慌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耿熙吾一再催促着马儿疾驰,谁知,还未到相国寺山门前,便已遥遥望见他留下看顾兰溪安全的暗卫之一,唤长荣的,正神色有些焦灼地来回踱着步,并不时抬头往上山的山路上眺望,再见得他们一行人时,神态间染上了一抹喜色。
耿熙吾心头一沉,莫不是出什么事了不成?他马鞭一甩,抽得马儿嘶鸣一声,撒蹄狂奔,待到了山门前,不等马儿停下,他已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朝着长荣便是促声问道,“出了何事?”
长荣心头一突,越发从这细枝末节看出他家爷对未来世子妃的看重,当下,不敢在耽搁,连忙拱手回道,“是姑娘今日也不知怎的了,吃过晚饭便将自个儿关在了房里,谁也不让进,隐隐听到里头有哭声。芳草说,姑娘从未如此,因此很是着急,若是爷再不回来,属下怕是只有动用鸣竹了。”
说罢,抬起头来,却见耿熙吾轻蹙着眉,面沉如水,已是将马鞭一扔,便大步流星越过他,进了寺内。
兰溪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起初想到伤心处,还能情不自禁落下两滴泪来,渐渐的,却是哭不出来了。就这么缩在墙角,抱成一团,脑袋空成一片,连胡思乱想都不不成了。
房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一抹亮光扫淡了室内的黑暗,她沉浸在暗夜里许久的眼睛不适应地眯了眯,过了好一会儿,才瞧见那亮光是发自来人手中所捧的一盏灯,至于那来人,步履沉稳,体型高大挺拔,带着能让她心安的熟悉,从黑暗中带着光亮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