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熙吾却似丝毫没有听见什么留疤不留疤的话,只是皱眉促声问道,“怎么会发热?莫不是刚才浸在江水里着了凉?既然吃了药,如今可好些了?若是还不行,要不咱们便连夜回京去让于大夫看看?”
一句接一句地迭声问着,却是半句没问那道伤口会不会留疤的事,反而是满脸冰霜却也遮掩不了的忧急。
兰三老爷冷眼旁观,终于确认那不是作伪,而确实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这才放了心。
“四爷放心,张院首说了,也不全然是浸了江水的缘由,只怕还有惊吓的成分在,因此药方里也加了几味定神的药材,起初姑娘睡着时额头尚有些烫,而且睡得不安稳,如今却已是睡得沉了,奴婢刚才探过额头,也已是不烫手,想来已是无碍。”长柔连忙答道。
兰三老爷点点头,放了心,“既然阿卿已经睡了,这天也晚了,我们明日便来。”说着,便是回过身欲走,谁知,走了一步,这才发现耿熙吾没有动,他扭过头,望向他,狠狠皱起眉来。
耿熙吾本来正定定看着榻上沉睡的兰溪,察觉到兰三老爷目光不善,回过头来,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他这个时候开口说他要留下来的话,只怕兰世叔会气到脸色发青的。一边拖着有些不甘愿的步伐随着兰三老爷往帐外走,耿熙吾一边叹息地想着,这回只要亲事能顺利定下,他还得想个法子,将婚期早日定下的好。只有成了亲,很多事才能名正言顺呐。
兰溪却是对这些全然不知,因着张院首开的药里有些安神的作用,这一觉还算睡得安稳,只是要说有多好却是算不上。虽然并没有做噩梦,但昨夜惊魂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哪怕是在睡梦中也觉得心房紧促,睁眼时,才觉出一头的冷汗,望着帐内明亮的天光,好一会儿后才醒过神来,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醒了?”瓷沉的男嗓徐徐响起,熟悉至极的风过箜篌的喑哑,却是让她心弦为之一颤。
兰溪连忙从枕上半撑起身子,却不小心忘了右臂上的伤口,吃疼地抽了一口气,身子一歪,下一刻,却已被人压回枕上躺好。
她抬起眼,有些愣愣地看着头顶上那张轮廓分明,这会儿却有些冷沉的脸,“平日里多么沉静一人,今日怎的这般毛躁?你可是忘了自己有伤在身了?”
她还真忘了,一大清早,就见他在自个儿营帐之中,她能不忘么?“你……”只是,张了张口,满腹的话却是道不出。
耿熙吾却像是明白她想说什么一般,目光一黯,叹道,“你放心。我就是想守着你一夜,也得看兰世叔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心思被道破,兰溪耳根不由有些发烫,抿了抿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下一刻,却被骤然贴到额头上的手给惊的一僵,瞠圆了一双凤目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浑身都不由绷紧了。
“唔。总算退热了,今早起,长柔见你又烧起来,险些没吓哭起来。”耿熙吾脸色一本正经得很,但兰溪可想象不出长柔想哭是什么样子。